《政讲》和《经济论》被纳入科举的事情在咸阳掀起轩然大波,而二书的难以买到也引来一轮又一轮的谩骂声。 少部分人是知道高府有二书的,但高府捂着不放,也无可奈何,长安乡更是摆明了,二书被禁,出售就是违禁,他们不敢做违禁之事。 这一下可急坏了大家。 二书乃长安乡所出,现在长安乡不做违禁之事,那他们如何获得二书,如何为下次科举做准备。 于是,这事闹腾了起来,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咸阳。 与此同时,有人联想到叔孙通身上,说他封禁了二书,是他害了大家。 叔孙通在学子心目中人有些地位的,听闻如此传言后,马上澄清,说只是执行皇命,封禁二书也是迫不得已。 这话涉及到皇命,无人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抱怨,但还是有正义感十足的御史颇有微言。 章台宫。 冯去疾急匆匆而来,显得焦头烂额。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批阅奏章的嬴政突听到这个声音,眉头一皱。 科举之后,咸阳安静了很多,也无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他难得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这个冯去疾又嚷嚷了。 但勤政的他并不怠慢,连忙让冯去疾细细道来。 “陛下,此刻学子又闹了。”
“又闹了?”
嬴政簌地从皇座上站起来,有些不悦,上次为李肇和二书的事情而闹,他就有点碍心,此刻又来,这些学子是吃饱撑着没事干。 “闹事者,抓了便是,不必禀于我。”
他不想再被这些事烦心。 “陛下,这样不好吧!”
冯去疾迟疑了。 “扰我朝者斩,有什么不好的。”
嬴政板起了脸,想了想之后,还是问清楚为何而闹。 冯去疾理了理思绪,回禀:“陛下,学子皆知科举策题乃出自二书,遂到处寻书,无奈整个咸阳已无二书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发牢骚,牢骚多了,便引起一些人跟风,才有闹腾的事情发生。”
“哦,还有此事?”
嬴政听明白了,“这能是什么大事,二书出自李肇,让李肇印刷多点不就可以解决此事了吗?”
自从二书出来后,如此奇特的制作引起轰动,皇自然也听说,可是印刷术并没有泄露出来,自然闻其声不闻其术罢了。 嬴政对此事并不是很关心。 但冯去疾却为难了,不知如何应答,眼睛还不时地瞄向嬴政。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嬴政看之训斥。 “诺!”
冯去疾组织着语言,还是显得踟躇,“陛下...还记得之前的事吗?二书...已经被封禁了。”
“什么?”
嬴政猛一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冯去疾,思索一阵才想起这事。 的确,还真有此事,当时他令叔孙通去处理,那厮竟将二书封禁了,当时他并不放在心上,但得知李肇的用心良苦后,此事便棘手了。 封禁二书而已,只要他一旨便可解封,但暂时他不能这样做。 如果他这样做了,只会寒了李肇的心。 李肇辛辛苦苦弄出二书,只为培养天下学子,但天下学子不领情,还怂恿封禁二书,朝廷还真这样做了,而此刻二书有用了,却解禁要求之贡献二书。 也就是说,不需要的时候打杀,需要时候勒令为大家做奉献,但凡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都不会舒服。 李肇也必是如此。 “该死的叔孙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坊间传言,有人质问叔孙通为何要封禁二书,叔孙通说是陛下的旨意,他不敢违抗。”
冯去疾见陛下提到叔孙通,马上说。 “他竟如此说?”
嬴政听之气得狠狠地一拳砸在案牍上,“真是奸滑之人,李肇想得果然没错。”
此刻,他对叔孙通起了杀心,但很快便压下来,为了安抚李肇的心,叔孙通还不能死,这也是为何上次不杀叔孙通的原因。 还有……想到铁鹰禀报之事,他的脸阴沉极了。 “传叔孙……”他正要说话,这时,侍人禀报,说有御史觐见。 “御史,想必是为了二书之事吧!也罢!让他进来。”
嬴政摆摆手,侍人便去接引。 御史来到一番见礼后,立时谏言。 “陛下,臣闻封禁二书乃陛下旨意,此刻学子们因无书可读,怨言极大,臣恳请解封之。”
“解封?”
嬴政锐利的目光落在御史身上,让御史惊了惊,但他乃正义之人,此行觐见,已做好被赐死的准备。 “正是,现下只有长安乡才可有二书,但二书被禁,他们不敢行违法之事,也只有陛下下解封令,方可解决这一切。”
“你可知封禁二书乃何人所办?”
嬴政盯着御史。 御史正色道:“乃待诏博士叔孙通,但叔孙通乃持旨意而行,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将听说的说了出来。 嬴政听之大怒,“放屁,朕是下旨让其处理学子闹腾之事,却并未让其封禁二书。”
“哦!”
御史听之,不敢再言。 他不敢质疑皇的话,但心里很不舒服,心想:既然你下旨了,人家必定会按照自己方法去做,封禁二书能怪人家吗?还不是你的错。 但他并不敢说出来。 嬴政不再理会他,猛地朝尚新招招手,厉声说:“宣叔孙通进殿。”
“诺!”
尚新去了。 “陛下...”冯去疾见尚新已走远,便凑近嬴政身边,不解地问:“叔孙通犯下如此大错,还冤枉陛下,何不直接问罪?”
“直接问罪?哼!只会便宜他。”
嬴政厉眼一瞪,双眼似有火焰在喷发,“你可知东郊焚烧典籍之事乃何人所为?”
自从他听到李肇的心声后,便马上派出黑冰台去调查,调查的结果令他更是火冒三丈。 叔孙通去长安乡见淳于越受阻后,心里极为恨,便暗中命人在东郊焚烧典籍,从而引来学子,更是唆使人将矛头指向李肇,才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还有那个叔孙理,也是其唆使,才导致大家对李肇的误会越来越深,才令他对李肇气怒,允许叔孙通处理书摊之事。 这过程中,其实李肇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这样成了冤大头,还被封了二书。 他一想到此事,便大为怒火,更感愧对李肇。 冯去疾不回答,此事天下皆知,皇为何还如此说,人精的他自然不会乱说。 “乃叔孙通,并非李肇。”
“他?”
冯去疾惊讶。 御史也甚是吃惊,眉头皱起,心想:东郊焚烧典籍的事是叔孙通做出的,这不是说此獠早有预谋,还一步步地让陛下信任他,再让他处理此事,其实他的目的便是要封禁二书? 很快御史便想出个大概,叔孙通是利用阴谋才令陛下下旨的,陛下并不知情,那就不是陛下的错。 一时,他感觉自己被叔孙通牵着鼻子走,差点错怪陛下,也差点毁了自己。 “此子居心叵测,便是要针对李肇,我欲问罪于他,李肇又作何感想?”
“陛下的意思是.......”冯去疾猜测到什么。 “他闯出的祸,自然由他来解决,如无法解决,便是办事不力,学子只会将矛头指向他,而不是朝廷。”
冯去疾听之,细思之下,竟惊讶了起来,陛下此招,妙也。 一个时辰后,叔孙通觐见,进来后,浑身不自在,显得战战兢兢。皇此刻召见他,如他般聪明之人,不会不知乃何事。 “下臣拜见陛下!”
叔孙通跪下,头也不敢抬。 嬴政没有立刻说话,突然脸庞一板,威严扩散而出。 “叔孙通,你可知罪?”
几个呼吸后,皇才缓缓说。 叔孙通的头伏地,连忙求饶:“下臣知罪,下臣不该封禁二书,但臣也是为了天下学子,请饶命。”
“为了天下学子?既是为了学子,为何在东郊焚烧典籍,怂恿学子砸了书摊,毁了二书?”
“下臣...这…”叔孙通听之,心里一颤,话语不禁哆嗦了起来,连忙求饶,“陛下冤枉呐!下臣并没有这样做,都是误会呀!”
“误会?你当朕的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天下皆是朕的耳目,又何以误会?”
叔孙通身体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背后尽是冷汗,头伏得更低。 面对皇,一时不知如何去辩驳。 让人一看就知其有猫腻。 “此乃死罪,你可知?”
嬴政并没有立刻处理他的意思,缓缓走过来,俯视着。 “下臣……” “哼!还想狡辩。”
嬴政的眼神何其凌厉。 稍后,神色慢慢缓和下来,此刻还不能赐死此獠,“既然二书乃你所封禁,才引来学子骚动,朕暂时饶你的罪,命你即刻解决二书之事,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嬴政压下怒火,最终没有问罪。 叔孙通自认这次必死,突听如此一说,暗喜,连忙谢恩,“谢陛下,下臣一定办好此事,还学子一个安定。”
“去吧!三日内我想看到结果。”
“诺!下臣必不辱使命。”
很快叔孙通战战兢兢地领命走了,冯去疾担心了起来。 “陛下,他能解决此事吗?”
嬴政沉思一会,摇头:“不能!”
他是知道李肇的性子的,都被耍成这样了,他肯答应放出二书才怪。 “那陛下还让他去处理。”
嬴政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说:“此事不可多问。”
冯去疾立刻闭嘴。 “御史!”
嬴政望向还跪着的御史。 御史连忙应诺。 “朕不怪你刚才质疑之言,即日起,命你盯紧叔孙通,如其有可疑之处,马上禀报。”
“诺!臣必不辱使命。”
御史紧绷的心稍松,连忙走了。 ...... 回到府邸后,叔孙通立刻变了一个人,脸庞狰狞极了,见到东西便砸。 “可恶,可恶!明明滴水不漏的事情,陛下怎会知道。”
“二书乃杂书,怎会一下子入科举策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肇,你可恨呐!你为何要打断我的腿,如果不这样,我便不会记恨于你,就不会想出此计,便不会被陛下察觉。”
他将今日的遭遇全都怪罪于李肇的身上。 “让我解决二书问题?这不是要我抗旨吗?天下谁人不知二书乃我所封,李肇他肯配合放出二书吗?不可能。”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嬴政老儿,你那点小心思我何曾不知,这不是让我送上门去给李肇解气,从而毁我在学子心目中的地位吗?你好狠呐!这和治我的罪有什么区别。”
叔孙通自言自语,全然不知有一人慢慢地靠近,他后知后觉,连忙警惕了起来,喝问:“谁?”
“老爷,是我呀!”
正是叔孙通的书童东子,东子走进来,为主人送上来吃饮之物。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你刚才在偷听?”
叔孙通警惕地望着自己贴身书童,厉瞪着喝问。 “呵呵!”
东子一改以前的唯唯诺诺,变得硬气起来,猛地将吃饮之物一放,拱手道:“老爷,不必紧张,东子又不是外人,何必惊怕呢?”
叔孙通牙关紧咬,“贾雄是不是找上你了?你如此放肆,是不是投靠了他?”
东子笑了起来,依旧拱手,“老爷多虑了,贾将军还看不上奴,不过,他倒是希望老爷能坐下来聊聊。”
“聊?他安什么心你还不知道吗?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叔孙通越想越气,其实策划出焚烧典籍之事也有贾雄的影子,要不是此人,他也不会落到今天如此被动的田地。 “也罢!老爷此言,奴会如实告诉贾将军的。”
“你?你?”
叔孙通指着东子,气得不行,但东子毫无在意,更不会颤颤惊惊,只是回头一笑,便大摆大摇走了出去。 几个呼吸,他又折返回来,眯着眼睛说:“哦对了,老爷你刚才的话,奴全都听到了,奴也会如实告诉贾将军的。”
“当然,你别想着杀人灭口,我的能耐你是不知道的。”
很快,东子便走了,气得叔孙通的身体直发抖。 “识人不明呀!”
一时哀叹,却不得不低下头。 贾雄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尽是谈些拉拢之事,他乃大儒,又怎会为五斗米而折腰,他是有风骨的,遂一直拒绝,殊不知此獠买通了他的书童,让他的一切隐私皆毫不保留地泄露。 这次费尽心思踩低李肇,就是想得到陛下的赏识,从而摆脱此人的纠缠,殊不知却弄巧成拙。 “罢了!明儿就走一趟长安乡。”
...... 章台宫,大殿,只有嬴政一人在处理政务,突地一黑影凭空出现,一身黑衣,就如白日幽灵。 “你来了!”
“嗯!”
来人正是铁鹰。 “可有更多消息?”
“有,最近贾雄多次约见叔孙通,铁鹰怀疑东郊焚烧典籍之事与他有关。”
“贾雄也想害李肇,是不是上次水稻之事令贾雄对李肇不满,遂对其生出怨恨?”
铁鹰没有点头,黑布下可看出他深邃的眼眸。 “想必没那么简单,有人想要李肇死。”
“谁?”
嬴政的脸阴沉了下来。 “铁鹰还未查出,不过也应该快了。”
“尽快去查,看来有些人就要浮出水面了。”
两人的谈话很是隐晦,不一会,黑影便消失,独留嬴政阴沉着脸,异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