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是清原直属县下的一个小乡村,坐客车三个小时的路程,因为近几年的城乡发展,道路翻修的次数越来越多,交通好了,经济也跟着提起来,客车的班次也增了不少,所以每次回家基本上刚到站口,客车就到,上车就发,非常的方便。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忍不住看着外面的景色。又是一个晴天,现在才五点多,东方就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渐渐地漏出黄光,光芒一点一点的扩散,慢慢地漏出红红地一个边,红边渐渐上升,慢慢地出现半圆,看着太阳这样一点点冒头的样子,似乎很胆怯,又似乎很调皮。这让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去牛二家摘海棠果前,踩在砖头上,双手扒着窗台,一点点冒头看屋里牛爸牛妈是否在家的情景。此时相对,真的有些许相似之处。愈接近乡村,空气愈加清朗,一排排高楼渐渐地换成一排排青树,一方方庄稼,一座座红瓦。车还没有到路口,远远地就看到牛妈手遮在额前四处张望。“妈!”
我跳下车,跑到她面前,将她搂在怀里。“怎么好像又长高不少,女孩子长那么高干嘛,都没有人敢要了。”
她拉着我的手,长茧地手掌摩擦着我的手背,刮的我心里丝丝地泛酸。“都多大了还长啊,一直是这样,只是长时间没有见面,突然觉得明显而已。”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村中央,看到了好久不见的乡人们。“他牛婶,闺女又回来看你了啊!”
“恩,是啊,每次回来都要给我拖一些东西,我都说了多少次,人回来了就行了,我又不是买不到,拿着东西坐车多不方便。”
牛妈边说边笑,眼角的皱纹也跟着一张一合的。“你可说错了,拿多少都是孩子的心意,我家那个三胖儿,跑出一年半载没有个音信。”
“孩子在外面都有工作,这幸亏湾湾没有走远,如果出了省,我都不知道哪年能见到她一次!”
“妈!如果我出了省,我就把你和爸接走。”
我挽过她的胳膊,小声地说。“哎哎!我知道,我知道!”
牛妈又开心地答应着。刚进院子,牛爸就走了出来,接过我手中的拉杆箱,笑着说:“我闺女有福,饭刚好就进院子了!”
“那是,咱家湾湾就是福星,将来谁能娶到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牛妈急急地走过去,帮我撩开门帘,这门帘用了二十来年了,记得那年兴起了手工叠门帘,牛二说他家的门宽,放门帘会更好看,所以我们就一起攒雪糕纸,我记得我攒的数量最多,颜色也最多。因此牛二为了奖励我,偷着把放在厢房里好多年的破旧自行车的里带扒了下来,给我剪了一条又长又适宽的皮筋儿,我高兴地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每节下课,都有好多女同学争先恐后地来找我跳皮筋儿。我小脸美地红扑扑地,那种荣耀感比颁发了诺贝尔都要够劲儿。“湾湾,你看你还是那么瘦,多吃一些啊!”
牛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我的碗里,“这是你爸顿了两个小时,又红烧一个小时,看看好不好吃。”
牛妈这辈子都没有做过饭,为此牛二觉得他爸爸过的好累,一提起饭菜,他都要对我墨迹,“湾湾,你听哥的,这女孩子就得做饭,男人就得干家外面的事,否则太辛苦。”
为此,我总会,不屑地回他一句,“呸,旧观念,没有看到电视上,厨师都是男的吗,这说明,厨艺那这东西就是给男人学的,不知道古代时是从哪个朝代搞颠倒的。”
那时候的我心里便开始崇拜牛妈,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牛爸训管得那么好。直到现在,我的崇拜之情不仅未减反而陡增,能让自己的爱人,给自己做一辈子的饭菜,是多大的福分和修为。吃过饭,我们开始准备东西去看牛二,牛爸提着一个饭篮子,里面装着十来盘牛二爱吃的饭和菜,我和牛妈先跑到小卖部买好冥币和花篮,之后在岔路口和牛爸会合。因为牛二走时未成年,属于夭折,按当地的规矩,不能进祖宗茔地,所以牛爸在离祖坟很近的自家田地里选了一处,这样每次逢年过节,不用走太远,就能看孩子,拜祖宗。“妈……”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又看到了一束黄菊花。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这束黄菊,总是会很不规律地出现。有时候在清明,有时候在春节,有时候如今天,在牛二的生日里。“一定是和你一样跟他好的朋友,二儿活着的时候没有白交这些兄妹。”
牛妈边摆菜边说,对此并没有太加在意。而我,却对这个人愈发地好奇。会是他吗,那个雨天一起失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