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这话一点不假。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张双双站在杂志社中央低头忙碌着,周围摆着一袋袋的塑料包装,嘴里还不停地向老师点名一般传唤,“小唐,肉丝蛋卷一包!”
小唐更加配合地答应:“到!”
之后迈着两条胖腿,小碎步地跑向前,眼睛眯成一条缝,奉承道:“谢谢张老师!”
张双双听到后一愣,之后“哈哈”地乐起来,“小唐,真有你的!竟然能猜到这是张老师挑的!”
小唐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浮现出重重疑惑,轻轻推了一下刚走到身边的我,低声说:“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她不姓张吗?在你们眼里我有那么蠢吗?”
我听到后忍不住抿嘴乐了一下,手指放到唇边暗示噤声,又指了指前面的张双双,示意我们不要打扰她,让她继续。小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缩了一下脖,点点头。“小李,芝士腰果一瓶!”
“张老师”累地不断用手掖着掉下的碎发。“为什么我的是腰果不是肉松?”
小李接过来,表情有些失落。“因为你是男人,吃什么补什么!这个你不懂吗?”
话音刚落,引来一片笑声。“什么论理!它只是外观像肾而已。”
“嘿!小子,我又没说让你补肾,它止渴润肺,提高抵抗力,免得你哪次感冒都摊上!年龄不大,不要思想那么猥琐好不好?”
同事们听到后又不免开始起哄,笑得小李耳根通红,刚要走,张双双还不留面地拽了他一下,凑近身,“不过,你说的那个作用它确实也有。”
“哈哈哈!”
同事们笑地前仰后合,气得小李看着手中的腰果,扔也不是,拿也不是,脸红得像西红柿似的杵在了一边。“小瑞,大良牛耳一罐!小瑞?!”
张双双羞辱完小李继续开始吆喝,“小瑞呢?”
没有听到小瑞的答应声,张双双回头张望,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我,脸上立刻开了花。“湾湾!什么时候到的!”
“早就到了,看您老人家发礼品发的意兴阑珊,我哪敢忍心打扰。”
我笑着白她一眼,“发的过瘾否?”
“嘿嘿!”
她羞涩地一笑,“我也是想好东西一起分享嘛!”
“您是救灾去了还是旅游去了?人家都累的半死,您可倒好,还有闲心买礼物?”
“哪有,来来来,湾湾,”她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都是临要上飞机买的,你没看都是一小罐一小袋的吗?安检太麻烦,而且机场附近的东西好贵。”
她说完看了一下那边正等着“老师”发奖的“孩子们”,回头趴我耳边说,“这还都是挑最便宜的买的。”
我听到后,忍不住捂着嘴巴乐了起来。“正经点,别穿帮了。即使再便宜对我来说也是很贵的,我又不是土豪。”
她把话放到嗓眼儿,像哼曲儿似的哼了出来,之后走过去继续发礼品。我摇了摇头,看看手表,急忙回到座位上赶稿。上午的工作不多,交上一篇生活样刊后,尹编表示内容不错,只是配图还需要再设计下,我带着小李去资料室查了一下关于生活版面儿的排版讲解和常用技巧,之后去设计部又调了十几张图片,进行合成和美化,小李在一边做图片编号记录。张双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失踪的,似乎发完礼品就不见了人影儿。我们终于在下班前将版面排好,发到了尹编的邮箱。刚关上电脑,失踪的人向魂灵一样蹦到了我面前,拍了一下我的肩,“怎么样!工作完成啦?这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和你的小徒弟配合地可还顺手?”
我瞟了一下她,“又逛街去了?上午的礼品没有发够?”
她手里拎着购物袋,额头沁着汗珠。“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我刚要伸手去拿,不料对方立刻弹开一米远。“是送人的,但不是给你,你的那份以后补上。”
她略含歉意地说。“切,少来!”
我拎着包就往外走,“你就用这句话打发了我这么多年。”
“哎哎哎,等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她跟着我进了电梯,抓着我的胳膊,“虽然一起吃饭这么久,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我有点紧张,所以跑回来找你。”
“哪里不一样。”
我故作无知。“就……就是感觉不一样而已。”
她支吾着。我将头一歪,表示很不以为然。“就是虫子好像要进口了嘛!”
她被逼无奈地说。“噢?!”
我故作惊讶。虽然张成成没有跟我说,但也易猜到,在生死攸关之时,能有人无所顾忌、不远万里地奔赴到身旁,就算心是冰做的,也会化了一角,加上李猛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我想,张成成当时一定也是被感动的无法言喻。“小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那天不到凌晨就跑到机场了,一开始航班暂停,我在机场一直坐到凌晨五点,终于等到航班开通。你认为我容易吗?”
她比我先一步走出电梯,“不帮我就算了,我又不是很重要。”
“诶哟,这个酸啊,那可否容小女子回去换身衣衫再陪公主阁下面见驸马爷呀?”
“这还差不多。”
她返回身,“那你早点,就在柳河书店旁边的铜火锅,我多点几份鲜虾滑给你。”
“好!”
我长长地答应了一声。和张双双分手后,我搭上回家的公交车,一路上我都在想怎样推却这场约会。毕竟,这丫头的春天来的太不易,一路走来,我没有做成他们直接的催化剂,反而在一定的程度上起了抑制作用。张双双只想到了我在身旁,她不会紧张。但却忘了,我在身旁,另一个人会不会不自在。曾经在**论坛里,看到过这样一个帖子,友情和爱情到底有什么不同。有人说,其实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源于爱,只不过在爱的程度上,友情要低于爱情。有人说,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责任,爱情要以责任为前提,而友情在这方面,往往不会给人心理负担。我想发帖的人一定是处于极度的矛盾中,也许正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徘徊,也许正想从爱情和友情中挣脱,就像我一样。我不想再看到张成成充满期待的眼神,不想看到张双双迷失自我的样子,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着这对冤家俗侣,早成眷属。刚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小区门口有一个人在来来回回地打转,好像有急事的样子,旁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车,我急忙摘下正在听歌的耳机,跑了过去。“丰安!”
看到他满面愁容的样子,我意识到有事发生。“诶呀,你可回来了!”
丰安见到我,急忙走上前,拽着我的胳膊就往车里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脑中满脑问号,但是身子已经不听大脑控制地上了车。“Decol病了,昨天发了一晚上的高烧,今天早上刚退一点,下午又开始高烧,急坏我了。”
丰安启动车子,也不管路上是否限速地急速开起来。“那怎么不去看医生?烧坏了怎么办?”
我双手扳住车门坐稳,语气里带着责怪。“Decol不去,去了医院,再围上来一些探病的粉丝,太麻烦,他每次生病最讨厌去医院,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只好来找你。”
“那有没有吃药?有没有请大夫?”
我急得两腿开始在车座上来回滑动,恨不得现在就到依枫。“请了,请了,大夫给开了药,说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受寒而已。只是我自己担心,高烧要是不退,怕烧坏嗓子。”
“哦,哦,哦。”
我双手紧紧地攥着包,整颗心揪到一起,呼吸幅度因为精神的紧张而变得越来越缓,似乎要屏住一般。丰安将车停到门口,回头对我说:“你先进去,我再去药店买点退热贴。”
“哦哦,好。”
我急忙下车。刚走到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犯了难,上次就是被隔在这个地方,现在丰安也不在,他的粉丝那么多,怎么会放我进去。“您好,小姐,您姓柳是吗?”
正在我踌躇不定时,门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门卫,向我敬了个手礼,身板站得笔直。“哦,对!”
我急忙回答,“我想……”“我知道,您是Decol的朋友,我已经接到通知,以后您来这里可以自由进入,很抱歉,之前不认识您,请进。”
还没等我说完,他直接彬彬有礼地说完,并闪站到一边。“谢谢!”
我点头一礼,迈开步子像箭一样往Decol的别墅奔去。门是虚掩着的,空落落地客厅配着白色的纱帘显得更加清冷,停在一边的钢琴上散落着琴谱,餐桌上放着几个水杯,杯边还存着一汪水,应该是丰安一个人忙不过来,着急倒水,无暇顾及所致。我走上二楼,轻轻推开房门,进入眼帘的是浅色的原木装修风格,米色细纹真丝壁纸,欧式现代直角家具,高档蓝色亚麻窗帘上印着一条条弯弯地图案,像月牙,像羽毛,再细看,更像叶子。我轻轻地走到床边,看他昏睡在床上,嘴唇红得发紫,眉头紧缩在一起,表情很是痛苦。我心疼地拾起他搭在床沿的手,他的手仿佛有感应般立马回握,慢慢地,越握越紧。就像走失的孩子,终于寻得亲人一样,再也不想放开。如果你在清醒时,对我也能如此依赖。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