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中大臣频频上书,请求祁靖沅卸下齐北慕手中兵权,并指出齐北慕身份是个巨大威胁。祁靖沅心下冷呵,对这些大臣的狐狸心思清楚得很,他们佯装为国考虑,无非是容不下齐北慕,不愿让他手握重权罢了,二则也是在考验自己。既然他们要试他,为什么他不先反将一军,佯装贪婪收下兵权,营造出齐北慕失势的假象,再借机查出其中心怀鬼胎的老鬼。私下和齐北慕说了自己的想法,齐北慕没说什么,决定配合他演戏。上朝后,没多久就有大臣带头,要求剥夺齐北慕手上的兵权。祁靖沅一来先出声安抚了惶惶人心,表示他们要说的他都知道了,面上却没有要先表态的意思。不一会儿,就有人候不住了。“二皇子,兵权乃国之利刃,交到一个外人手里实在不像样子,还请二皇子收回兵权。”
兵部尚书振振有词。有人站出来沉声附和:“臣附议,与其将兵权放在一个对我国有威胁的人手中,不如重新将兵权托付给信得过的人!”
此人话里有话。祁靖沅轻颔了颔首,目光深邃如夜色,叫人看不清,摸不透,他上下薄唇轻启:“刘大人以为谁是值得托付的人呢?”
刘廷尉默了默:“这……”扫了眼周围紧巴巴盯着自己的同僚们,心想自己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硬着头皮道,“下官以为,李大人为人周正,又是两朝元老,对国更是尽心尽力,让他来管理兵权最合适不过。”
站在殿前,一直维持着不卑不亢模样的李维听到这话,背脊僵了一瞬。“二皇子,臣觉得不妥,既然兵权不能落入外人手里,不如由二皇子保管。”
有大臣紧接着刘廷尉的话开口。不等他说话,底下就争论了起来。祁靖沅微冷下脸,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他假意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将兵权收下好了。”
他的话一落,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部分人不想让他收兵权,大部分人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不愿眼睁睁看着他的势力日益壮大,还有一部分则是祁靖沅自己的人,不愿他在这个风口浪尖接下兵符惹人诟病,这直接影响到他日后登基。齐北慕作势要将兵符奉上,有耐不住性子的人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道:“二皇子,臣以为您接兵权不妥,您刚惩治了大皇子,如今皇上又在病中,此番做法落到别人眼里,难免让人觉得您是蓄意已久,今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兵权!”
此人并非祁靖沅的人。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善意提醒祁靖沅,实则别有用心。祁靖沅明白,这人是在变着法儿警告他,一旦接了兵权,京中谣言将会多么不堪,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兵权交至别人手中,以撇清干系。“都察使言之有理。”
祁靖沅假意赞同,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你句句都在为我着想,既然如此,不妨再帮我想想,兵权交到谁手中合适呢?”
祁靖沅问话时,一脸真诚,似乎真心想要听取意见,一些大臣见了,也不禁被他温和的模样欺骗,大着胆儿口出狂言。“臣以为李维李大人……”都察使开口说着,不住地偷瞥祁靖沅神色,确认他听后面色无异,这才接着道,“确是不二人选。”
他的话一说完,陆陆续续便有几个大臣站出来附议。眼下的场景,倒是有些出乎祁靖沅意料,只因李维平日里为人确如这些大臣所说的一样。若没有这些大臣的举荐,他定会觉得李维如自己所见的一般刚正不阿,如今却觉得他有些不简单,难洗脱结党营私的嫌疑。朝中大臣都是些老狐狸,他可不相信这些老狐狸会帮一个与自己毫无利益瓜葛的人。他们如此替李维说话,必然有因。“既然如此,兵权就交给李大人吧。”
祁靖沅未有犹豫,目光投到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李维身上。李维缓缓出列,想也没想地拒绝:“臣,难担此重任。”
“诸位大人如此信任你,李大人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啊。”
祁靖沅道,神色柔和,眸光带着些许探究,叫人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啊,李大人。”
一旁的刘廷尉附和,看似在努力为他争取机会。李维恨铁不成钢,他这些部下,实在愚蠢,连祁靖沅只是表面做做样子都看不出来,他们这么做,是想害死他吗!给刘廷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他沉声推诿:“二皇子,臣已经上了年纪,每日精力有限,实难担此重任。您是皇上生前最看重的皇子,兵符还是您自己保管吧。臣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李维说完,拱手而去。看上去真是正直无私,不争不抢。他话已至此,先前拥护他的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兵权落到祁靖沅手中。下朝后,祁靖沅留住齐北慕。“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他低声询问齐北慕,手里端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齐北慕面前。齐北慕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祁靖沅弯唇,他和齐北慕的默契,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帮我查一查了。”
齐北慕应允。应下此事后,很快他便开始在暗中调查李维,到主簿那儿走了一遭,发下朝中有不少大臣都是李维的学生,有的虽非李维直接举荐,却也多多少少和他脱不了关系。除了今日在朝中站他的,还有不少未表态的大臣隐藏在暗处。齐北慕不禁感叹,凡事果然不应该看表面,李维此人如果真像看上去这么正直无私,就不会让自己的人盘根错节在朝中了。对李维此人的怀疑加深后,他沿着主簿那儿的线索继续查了下去。却不想意外得知宫变之时李维出过宫。这个答案直接坐实了他们对李维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