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匆匆离开了云中郡侯府,只不过相比他急慌慌的模样,侯府中谁也没有在意。 连铁牛这个憨憨都知道夏竦就是个来趁火打劫的小人,不光如此萱儿甚至连茶水都没给他上,王帮则是赞叹自家小郎君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过叶安却并不这么看,与其短暂的接触下来他发现夏子乔乃是真小人,这一点并不可恨。 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不偷不抢去投资有错吗? 没错,只是夏竦忽视了一个道德标准而已,所以他是真小人,否则叶安甚至要夸他是敢于担当的真君子嘞! 见惯了商场上的卑鄙无耻,也不知被奸商坑了多少次,在叶安看来只要不犯法,不触犯道德底线的赚钱就是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少在自己面前,夏竦并未有所欺瞒的,而是开诚布公的要买自己的府宅,没使什么下作的手段。 即便是把大相国寺的压力搬出来也是事实,是和自己做心理博弈的一部分。 他投钱给大相国寺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帮东京城的百姓背下债务,当然他更没想到自己会从那些欠钱的人身上赚钱。 这是叶安的优势,他有许多办法能化腐朽为神奇,思维方式的跳脱造就了叶安转废为宝的能力,无论是张寡妇家还是其他欠下大相国寺债务的人家都是这样。 人本身就是价值的创造者,在叶安看来这些欠债的人不是负资产而是净资产,他们不是自己的负担,而能创造价值! 叶安与大相国寺最大的区别恰恰也在这里。 因为认知的差距,在大相国寺眼中,这些欠债的人就是他们的“负资产”,还不上钱的不用说便是“累赘”,正好趁着叶安的所作所为把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并把钱财快速的收回来。 那群和尚心中想的什么叶安当然能看穿。 大相国寺有点像后世的借贷企业,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快速的回笼资金是极为重要的,但必须通过正确的方式回笼资金。 大相国寺现在做的就是在盲目回笼资金,完全不顾自己在道德上的缺失,这会最大程度上的造成口碑滑落,同时产生坏账。 他现在等于是帮助大相国寺处理坏账,毕竟若是叶安不接手,还会有更多的人家被大相国寺逼的家破人亡没法还款,这样坏账率便更高了。 当叶安对空空和尚说清楚这些的时候,这个胖和尚用一种接近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说你是天上的财帛星君转世贫僧也相信的!怎生你的脑子里装着这些东西,你可知道大相国寺因为每年收回不来的长生钱和福寿钱有多发愁吗?这些放出去的钱中有一些是本就收不回来的。”
“寻常他们是怎么做的?”
“除了卖儿卖女还能如何…………” 胖和尚说着说着便闭了嘴,叶安的眼神冰冷如同毒蛇一般的在盯着他,下意识的开口道:“此事与大和尚可半点关系啊!”
叶安忽然便咧开了嘴,露出招牌式的“和善”笑容,只不过在这笑容之下却是比隆冬时节的寒风更为冰冷。 “大和尚,原本以为你是得道高僧不问世事,现在看来人在红尘中岂有不沾身啊!什么大相国寺,什么清修无物全是扯淡!连我师傅观妙先生都非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教,何况是你空空和尚乎?”
不理睬空空和尚的疑惑叶安对忙活半天的王帮叫道:“从明日开始,在门口放上长案,把所有上门移交债务的人都记录下来,收好欠条和保书,没有人证的一律赶走!”
王帮愣了一下,随即道:“明日便这般?”
叶安肯定的点了点头:“明日便要如此,若有大相国寺的和尚前来,便把人请到空空大师这里,大师自然会说的清楚!”
空空和尚拉着叶安道:“你这可是有些不仁义了,大和尚一路疯癫到了你这里,为的就是与大相国寺划清界限,你怎能这般?!”
“就说是我把你治好了,怎么?难道我连官家的病都能治好,却治不好你的毛病?!”
看着叶安似笑非笑的表情,空空和尚无奈道:“你这话说的,还真让贫僧无言以对,只不过用贫僧做说客,怕是难解大患!”
“什么大患?我怎么看不见有大患?”
大和尚换了个姿势歪在夏竦之前坐过的摇椅上,吱呀吱呀的响声听的叶安直抽抽,生怕摇椅被他给压塌。 “夏子乔因何来寻你?你有钱帮欠债之人还给大相国寺吗?不会是打算去借吧?那可有些天真了哦!”
叶安皱着眉头道:“我怕你把这摇椅给压塌了,改日便让匠人们再做一个大号的给你,至于我有没有钱,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铁牛,让你去南熏门外迎我师傅,怎生还在府中?!”
拿着大扫把扫地的铁牛微微一愣,随即扔下扫把便走,他这性子最烦的便是扫地,偏偏王帮在府里说的算。 叶安想要独自坐在院中安静一会,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应该理清楚,但空空和尚并不打算让他清闲,一个劲的让他去做俩个下酒菜来。 这叫什么事?和尚寄宿在人家便算了,还要让主人家亲自下厨?王帮差点就把大扫把砸在他的脑袋上,但终究没有下手,他知道胖和尚是侯爷留下的客人,也是东京城中享有盛名的“高僧”。 青衣小婢被带到了叶安的面前,在他的莫名其妙之中放下了一个木匣也不言语转身便走,木匣中是一封信以及厚厚的一叠交子………… 叶安不知是哪位“天使姐姐”给自己送的礼,但看到信笺的抬头称呼自己叶世兄便知道是谁了。 自己认识的女人不多,能给自己送钱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王皞家的英娘怕是没有他人了。 她不懂得怜惜别人,但却不能说她心坏,这是她所在的环境造就的,叶安并没有怪她,也不是很厌恶她,只是觉得她身上的那股贵气刺得眼睛生疼,无法忍受罢了。 “交子乃蜀中商贾所用,虽是片纸却可在东京城的蜀中商号中换取钱财,小妹听闻世兄之事,无以为阻,唯有绵薄之力望世兄度过难关。”
女子的蝇头小字清美秀丽,让叶安想起了那个傲娇的少女。 空空和尚瞟了一眼便道:“哈,原是蜀中的交子,这东西最近在东京城很是好使,如此之数应有百贯,看来你与这信中女子交情匪浅啊!若是好人家的姑娘便断了联系,莫要耽误人家的姻缘……” “她也要嫁人了,终究是一份情谊,但也让我欠下了…………你说王曾若是被贬出京,我该不该为他说话?”
空空和尚惊奇的盯着叶安,拖着长音道:“原是王家小娘子的“情义”,只是你怎知晓王相公会被贬黜京师?”
“感觉……” “以你与王家的情义,该出手相助的,但以你这般的身份,却是不该,你出手反倒是害了人家,大相国寺背后的人可不管那些,既然与你撕破脸,你帮的人就是他们要打压的人。”
叶安仔细的打量着手中的交子,微微点头道:“知晓了,这些给你吧!”
“无功不受禄!”
“当是给佛祖供奉的香油钱……” “老鼠才吃香油嘞!”
“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