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皇宫其实相对于平常来说还是较为热闹的,往来的宫人都换上了天家赏赐的衣裳。 赵宋天家相对其他王朝来说,管理还是较为人性化,最少对待宫人方面极好,各种各样的福利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少,年节甚至还能放假。 蓝继宗在宫外有自己的家宅,昨夜虽然入宫了,但最后刘娥还是给了他回家守着婆娘过年的优待,这一点从几乎是内侍当中最大的恩宠,从陈琳不爽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对蓝继宗昨夜的离开颇有微辞。 虽然是静真师兄来传诏自己入宫的,但在东华门外还是老陈琳在等候,用他的话来说是要好生瞧瞧蓝继宗是怎么做到黄土埋到脖颈还能“旦旦而伐”的………… 叶安看着红光满面的蓝继宗,第一个想法便是这老家伙不会没有去势吧?! 蓝继宗瞧见叶安古怪的眼神,少见的老脸一红,指着陈琳便骂道:“你这杀才当真是老不修!这般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就不怕污了天家的宫闱!”
嘎嘎嘎………… 老陈琳发出一阵怪笑,仿佛调笑蓝继宗这位老伙计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但瞧见叶安也在边上傻笑后便立刻收起笑容干咳一声道:“叶侯昨夜可瞧见了大星坠地的天象?”
瞧见陈琳郑重其事的模样,叶安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时什么,无非就是打算探探自己的口风,翻了个白眼,没瞧见边上的蓝继宗已经快化身长颈鹿了吗? “昨夜叶安昨夜与慕慕在城外的庄子里三月,无意间确实瞧见了所谓的“大星坠地”,只是没有特别在意罢了,怎么?难道圣人是因此时才召见叶安入宫对奏的?!颇为荒……咳咳咳。”
叶安的态度果然让蓝继宗和陈琳大吃一惊,听了他的口气和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两人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屑。 但越是这般的态度,便越让陈琳心中好似有了些底气,也觉得这件事只有他叶安能说的清楚,不经意间瞧见了静真,稍稍挑眉道:“都是同门师兄弟,怎生叶侯如此轻描淡写?”
这话便让静真的脸色大为尴尬,但他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盯着叶安等待他的答复,只不过满脸都是一种“别说错话”的威胁。 可惜,三人都没等道叶安的回答,叶安本来就没打算回答他们,只是为了表明态度而已:“时辰也不早了,圣人还在宫中等待,陈大官您看是不是……哈。”
陈琳和蓝继宗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种无奈,这个少年人怎生就能同老狐狸一般的狡猾?想要抓住他的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 “圣人并未在正殿召见于你,而是在资善堂中,哦,对了……官家和观妙先生也在那,说是要听听叶侯的“高论”!”
陈琳翻了一个白眼,顺便把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 静真被宫中的内侍给领走了,他本就属于司天监,虽然得了刘娥的旨意传旨,但根本就不用去复命,只是“恰巧”想让他离开而已………… 叶安不屑的撇了撇嘴,刘娥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太清楚了,自从自己得了官身和勋爵之后,她就在刻意疏远自己与玄诚子之间的关系。 此次召见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让自己与玄诚子之间的关系更加隔阂,毕竟自己所遵从的格物之道,与道家学说有着极大的冲突。 格物是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科学啊!科学与宗教之间的矛盾是必然的,一个是因为人的见识和知识储备不足以解释的自然现象而衍生出的宗教信仰,另一个则是探索这个世界万事万物的求真,求知,双方要是没有矛盾那才不正常呢! 但刘娥的想法和伎俩瞒不过叶安,他可不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谁能想到这幅小小的身躯下隐藏着成熟的理性和经验? 微微一笑叶安便随同蓝继宗和老陈琳到了资善堂,这里还是之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两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一双是刘娥的,一双则是玄诚子的。 反倒是赵祯依旧是那副兴奋的模样让叶安觉得习以为常。 陈琳在刘娥的耳边低声言语,她的目光却在仔细的打量着叶安,见他依旧从容,便拉动了黄色的细绳,赵祯的贴身内侍陈彤便端着茶水从偏殿中悄然而至,给叶安恭敬的奉上茶水,腼腆的笑了笑后便又退走。 看着陈彤阳光的微笑,叶安微微点头道了声:“多谢。”
他对这个小内侍感官很好,继而起身又道:“谢圣人。”
刘娥并没有回应,而是依旧盯着叶安看了许久,在确定他的从容不迫并非是装出来的,这才转向玄诚子道:“观妙先生,令徒已经来了,您之前说过他能把大星坠地的天象解释出来,不知先生何来的自信?”
玄诚子微微一颤,看向叶安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忌惮,小声开口道:“长生家学渊源,既能解释电闪雷鸣的天象,这大星坠地怕是也知晓一二的。”
“哦?叶侯……真是如此吗?”
哈!这双簧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从老道的状态叶安就能看出他的惊惧,刘娥无非就是想知道这天象与之前自己说的雷电在自然中形成非是什么其他力量作用一般,连眼神中的兴奋都是那么的如出一辙。 叶安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信陵坊要利用这个最好的契机与兰桂坊进行跟深度的合作,娱乐业才是大宋的王者啊! 当然眼下也是个契机,叶安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起身道:“不知圣人,官家陨星天象书中可有记载?”
这个问题反倒是把刘娥和赵祯给问住了,他们当然知道史书中有记载,昨夜不光是司天监在忙活,崇文院同样也在忙活,史官在茫茫史书中搜寻了许久,找打的也都是关于之前陨星的记载。 “史书有载,《左传·隐公十六年》:“十六年春,陨石于宋五,陨星也。”
就是天上掉下一块陨石罢了,有何惊奇?还偏偏要把它与不祥之兆联系起来,这便是有些荒谬了!”
“天上怎会有石头掉下来?”
叶安的话刚说完,赵祯便问出了刘娥与玄诚子的心声,他们最想知道的也是这个问题。 尤其是刘娥,端庄的坐姿已经开始微微前倾,对她来说若是能解释的通,那以后再有大星坠地这种天象,心中也就踏实多了。 叶安并不急着解释陨石落地,而是说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官家难道不觉得天上有石头掉落其实很正常吗?史书中关于陨石的记载可不少,便是彗星也有记载,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为何非要同怪力乱神联系到一起?圣人都不会去计较,官家就更不应该计较了!”
玄诚子暗道不好,没想到叶安上来就把孔圣人给搬了出来,这一手如同朝堂中的相公一般,把虚虚实实玩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