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有谷关之名。瞧这里的地势就知道为何要设立关隘,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车不方轨,马不并辔,叶安等人为了不阻碍行人如果,只能列队而过,但也足以让路人纷纷侧目。 叶安没有过关的打算,他打算在函谷关中留宿,因为这里便有邮驿,只要能出示朝廷的文书,便可再次更换马匹,或临时歇脚。 但极少有人会在函谷关中落脚,因为这里驻扎了大军且邮驿狭小,别的不说,单单是曹仪便看不下去这里的逼仄,嚷嚷着要过关前往湖城或是掉头返回灵宝过夜。 只不过叶安和陈琳根本不理会他的埋怨,下马牵着缰绳入关,谁若是敢骑马过函谷关,守关的士兵有权以箭矢击杀,这以是古老的规矩了,原因也很简单,骑马入关便有闯关的可能,至于都是些什么人会闯关还用说吗? 守关的军旅并不多,主要是函谷关内可供驻扎的地方太少,且关隘之上不得驻扎军队,甲胄兵刃粮草却是可以储存在关隘之上,为的就是放止守军变节。 叶安本是打发铁牛把文书送过去的,但看着壁垒森严的关隘,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他太想早点接触这座宏伟的雄关了。 操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并把手中的文书递给守关的老卒道:“大,俺打算在关中的邮驿过夜,这是俺们的文书。”
老卒诧异的打量了叶安一番,瞧见他虽是个少年人,但这模样一看便是读书的,皱着眉头道:“后生莫要在关中久留,过了关前面便是湖城,寻个脚店便是,何故在要在关中过夜?地方小住不开嘞!”
叶安摇了摇头:“就是要在关中过夜的,俺身上有驿券…………” “败家后生!这驿券在何处用不好,非要在函谷关用,不是糟蹋东西吗?驿券给我,大大我这便给你带去邮驿住下!”
瞧见叶安的模样以及后面憨憨的铁牛,守关老卒不疑有他,怕是从灵宝来去往湖城或是其他地方走动亲戚的。 极为娴熟的把驿券揣入怀中,老朱乐呵的带着叶安入关,顺便吆喝着后面呆滞的陈琳曹仪等人头也不回的嚷嚷道:“若是一起的便都跟上,交了驿券便好歹有个住处,不是老朽说你们,这么大的岁数非要让个后生娃娃来说项,这年岁活到牲口上嘞!?”
陈琳依旧一句话不说,倒是曹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便要跳脚骂人,他乃是堂堂镇戎军节度使,可调遣环州乃至附近各地的驻军,虽说不可能延伸到函谷关,但还带也是将门之后,头上还顶着殿前都指挥使的名头,那里能受得了这老卒的教训? 但还没开口便被孙瘸子等人给拦住,笑了笑道:“你的身份亮出来是吓人,可叶侯既然这么做了,多少是有些用意的,连陈大官都没说话,你便莫要再说什么了。”
老卒招呼着邮驿的铺兵,让他们收拾东西,顺便还呼喝到:“老张,老家来了几个亲戚去往湖城,天色不早便在你这落脚,少不得你的好处!”
“恁个老帮菜,说话从来都是砍空,那次不是…………这位少年郎是从何处来的?”
张驿丞瞧见叶安的相貌,在瞧瞧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顿时有些发慌,好巧不巧之前去往环州的差人提到过叶安,对于这位深受圣人看重的少年侯爷,驿丞便是把自己祖宗忘了也不敢忘记关于他的描述。 叶安笑眯眯的开口道:“东京汴梁。”
“呵…………呵呵……不知去往何处?”
“环州!”
“啊!小老早就听闻叶侯少量有为,年纪轻轻便得体量安抚副使的差遣平定环州之乱,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才啊!”
果然是邮驿的老人,这么快就能看穿叶安的身份。 曹仪再也忍不住,骂骂咧咧的上前抓着老卒的前襟道:“你这老狗敢贪没我等的驿券,虽说不是值钱的东西,可也是朝廷之制,上面可是印着枢密院的大印,真是狗胆了包天!”
堂堂的节度使顿时发泄出身上的火气,几乎把守门的老卒给吓瘫,他那里知道这些“天上”的人物会留宿函谷关过夜? 但此时叶安才是最愤怒的那个人,身边的陈琳甚至能感觉到他要远比曹仪愤怒百倍。 不过陈琳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函谷的内部已经失去了外表的强大宏伟,充斥着懒洋洋的士兵,肮脏的环境,臭气熏天的便溺,这完全不像是军队驻扎的环境。 便是曹仪见惯了军中的脏乱都有些忍不了,拎起守门老卒摔在了泥地上道:“这是哪个贼厮鸟治的军?!函谷关偌大个名头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把你们的关令给老子叫出来!”
难民营一样的军营鸡飞狗跳,老卒的身型倒是矫健,快速在军营中来回的同时,惹得一阵叫骂,更有甚者还能听到女子的娇喝,顿时让陈琳的双眼喷火。 函谷关乃是关中的要冲,同时也是河南府的锁钥与西面的潼关一起组成了中原屏障,但谁能想到居然是这副模样? “卑职陶甘见过叶侯,见过曹节度!”
还没瞧见人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在喘息的间隙中传来,略有发福的身材,油腻的嘴巴,谄媚的笑容,无疑是再度毁灭了陈琳和曹仪的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只不过这次不等曹仪开口,陈琳便上前冷冷道:“太祖治军尝戒军兵之衣,长不得过膝,买鱼肉及酒入营门者,皆有罪之。营门之内齐整净洁,每日三五操练不得懈简,你这函谷关的军营难道不是我大宋的军营,为何粗鄙懈怠如此?!”
陶甘还打算辩解,但眼睛微微一转便道:“诸位舟车劳顿,不如前往邮驿歇脚,卑职一定教训这些疲敝的贼骨头,还望…………” “望你给贼厮鸟!”
曹仪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上去便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陶甘的脸上,接着便是伙同曹家的家将们一顿胖揍,打的陶甘哀嚎不以,但越是哀嚎,曹仪等人越是打的起劲,用陈琳的话说这便是军中的规矩,便是被打了也许硬气些,否则越是求饶哀嚎越是让人看不起。 但奇怪的是,四周的守军瞧见陶甘被打,居然只是在边上低声说话,并没有人上前辩解或是阻止的,显然他们的举动说明陶甘的所作所为早已不得人心。 最后还是守门的老卒觉得叶安面善,上前劝道:“叶侯,这般打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人命嘞!好歹也是函谷关的关令,虽说算不得大官,但今年他便期满调任了。”
叶安微微皱眉道:“期满调任?原是如此,看来这是打算再去祸祸别的地方啊!”
随着叶安的话,曹仪一脚便踹向了陶甘的迎面骨,只听“咔嚓”一声,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陶甘的脸瞬间涨红,如同一只被煮熟的大虾,身体猛然弹起在短暂的失声后,爆发出凄惨的哀鸣,吓得原本看热闹的张驿丞等人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