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已经麻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大宋的开国侯居然会如此的……没礼数。 到家之后便是随性的往躺椅上倒下,顺便让侍女送来了茶饮,只不过这茶饮的味道甚是奇怪,灰褐色的茶汤浑浊不清,但味道中却带有一丝牛乳的香甜。 夏季的炎热很是让人烦躁,但在尝过叶安递过来的茶水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没想到这茶水之中居然带着微甜,且还是冰镇的,茶杯端在手中一会,便很快生成水珠。 瞧见包拯惊讶的表情,叶安不由笑道:“包御史,此乃奶茶,虽未有茶叶在其中,但却有茶水之味,再混合牛乳辅其香味,石蜜增甜,味道甘醇哦!”
包拯笑了笑:“也只有叶侯这般家大业大才能在这炎炎夏日一尝冰品之味吧?”
叶安一时无语,是不是做御史时间长了都这样喜欢怼人,秦慕慕款款而来,听见包拯的话后道:“这话说的便如同我家搜刮民脂民膏,百般奢靡似得!”
包拯顿时尴尬,这话倒是没错,人家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不是贪没来的钱财自己怕是无权说这些,至于贪没……包拯看了看墙头之外,那喧闹的人声的信陵坊又是一阵无语,以叶安家这般的财富,怕是根本不会去贪没朝廷的钱吧? 包拯起身向秦慕慕赔罪:“包某失言,还请阳城县君恕罪。”
秦慕慕见他赔罪,也不敢怠慢,毕竟是活的包拯啊!微微一蹲回了个福礼便在叶安边上坐下。 对待女人包拯能做到彬彬有礼,对叶安他却没有赔罪,显然这是为了不刻意放下身段,维持御史在朝臣面前的体面,这就是御史的性格。 他们虽然品秩不高,但权利甚大,长被人诟病,却又要小心提防,时间长了自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大宋的官僚体制就是这样,清贵官员们往往要受到磨砺,最后才能一步步成长起来,成为朝堂之上的重臣。 并且在这个精英群聚的地方,你若是没有能力那是万万不行的,包拯在断案上的天赋实在是少的可怜,但他在政治上的能力和手段却是不差的。 他为这个时代所作的贡献不在于断案入神,而在于他在朝堂中的举措。 在看到包拯之后,叶安便把史书中关于他的记载回想了一遍,最终的判断愈发的清晰了,包拯就是一个极为守规矩的人,说的难听点便是极少变通。 在他的眼中,一是一二是二,非黑即白,世上没有灰色,也不应该存在灰色,稍有不法就该治罪,至于另有隐情,对不起他不顾。 这样的人做御史其实有些失当,但韩亿却在这时候重用他查办吴植之案,足以说明韩亿是要追查到底了。 和叶安不同,秦慕慕更善于观察,从包拯的坐姿,喝茶的模样上,秦慕慕与叶安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这包拯就是个规矩到极致的人,大夏天的都不愿稍稍解开脖子上的衣襟,也不怕热的中暑?幸亏给他上了冰镇奶茶,否则秦慕慕都打算派萱儿去寻巷子口的郭郎中了。 “包御史百忙之中到我云中郡侯府可不是来喝茶的吧?不知有何贵干?”
叶安看向包拯笑眯眯的发问,虽然是询问,但包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叶安知晓自己的来意,刚刚老门房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叶安知道自己这几日会来! 包拯无奈苦笑道:“看来叶侯也是知晓的,包拯此次前来是为了刘氏与兰桂坊的买卖,也是希望县君多多提携,道出那日与刘氏之间的对话。”
秦慕慕想也不想的便摇头道:“多日之前的事情,我以不记得了!”
包拯没想到秦慕慕居然会如此果断的拒绝,而叶安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是让人觉得那么的不爽利! “事关国朝法度,还请县君道出实情!”
秦慕慕笑道:“时隔多日有岂能知晓其中的细节,只是记得有这么一档子事罢了,若是包御史硬要本君说出实情,那这实情可否还是实情?!”
包拯微微一愣,秦慕慕这话已经说的非常辛辣,就是在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硬要自己说,那也能说,只不过到时间她可不一定承认这话。 看着秦慕慕瞪大的眼睛,便是素来方正的包拯也无可奈何,眼前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乃是大宋的阳城县君,正经的诰命夫人。 即便是包拯这位监察御史也不敢在她面前失礼放肆,不是因为她的品秩有多高,而是因为她们是女人啊!一群的女人! 但凡是得罪了一个,那在东京城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不出几日便会有同僚来询问你是怎么了,为何自家的婆娘在背后说你的不是? 被男人说不是,那是官场上的政见不同,被女人说不是,那就是私德有亏,以后东京城的官场上那可待不下去了! 包拯尴尬的看向叶安:“叶侯,你看此事?”
叶安喝了口奶茶咂嘴道:“这事情是你的不对,我云中郡侯府可不打算搀和到这件事中,也只是因为刘氏来兰桂坊投钱便有些关联,我等只是阐述事实,可若是做了实证便是与此事有牵扯,你觉得王相公会如何看待我?或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普惠商号?事关信誉,云中郡侯府和普惠商号的信誉,叶安也无能为力!回去告诉韩亿,此事到此为止,我以把那笔贿金交给他了,再多…………爱莫能助!”
包拯一时间气急:“叶候既然能呈交吴植的贿金,为何不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还别说,白面书生的包拯发出正气凛然的质问还真的有些让人敬畏,秦慕慕瞥了一眼叶安,但却见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公道?这东西在朝堂上有吗?嘿嘿,你还太年轻,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什么是“公道”!”
能在传说中的包拯面前装那啥,叶安还是有些成就感的,只不过他同样有些为包拯悲哀,他现在所追求的公道,其实不过是政治博弈而已。 卖官鬻爵这事情在封建时代实在不好说是对错的,即便是王曾与吕夷简都在培植党羽,王钦若有错吗?只是因为他收的是金子,别人收的是效忠?! 通过这件事叶安越来越觉得大宋的朝堂上都是一丘之貉,脏、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