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大街上的普惠商号总号富丽堂皇,往来商人川流不息,这些人中有的是与普惠商号合作的商人,有的是普惠商号自己门店中的掌柜,甚至是从中赚取差价的掮客。 即便是东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普惠商号与阜丰商号之间明争暗斗的好不精彩,但靠着双方讨生活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在叶安与秦慕慕的经营下,普惠商号的体量已经相当大,遍及东京城中的诸多产业,即便是相比阜丰商号也是毫不示弱的存在。 丁小乙再也不是街面上小混混的模样,此时的他一身青衣,束发的丝带上镶嵌着一块碧绿如水的玉佩,再配上他俊俏的面容,凡是见了的人都不由得叫一声:“好个少年郎!”
门口的小斯见了他,赶紧陪着笑脸上前道:“这不是小乙哥吗?怎么,平安商行又来报账了?!”
“你这小子,倒是过糊涂了!前些日子我才来总号报过账,今日还来报账?!”
小斯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道:“瞧我这记性,不知小乙哥今日来总号是作甚?俺也好给您登记入册嘞!”
丁小乙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笑道:“自然是给总号送押来的,这是洛阳的信笺,五日前由洛阳的平安商行发出,今日抵京!”
小斯不敢怠慢,虽说他是门口的小斯,但却是极为谨慎之人,能在南门大街的总号中当差的,无一不是普惠商号中最精明的存在。 在看到信笺上的戳子后便立刻道:“小乙哥稍待,这是蜡银封签,我可没有这胆子拆开,还请您移步正堂,签押当值掌柜在那里,您与他交割才是。”
小斯说完便拉了身边的红绳,一声清脆的响铃回荡在普惠商号的总号中,边上立刻来了几个身穿斗篷的壮汉,齐齐的靠近丁小乙。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在保护丁小乙,几个人站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把丁小乙护在了中间。 四周往来的商贾好奇的看了一眼丁小乙,平安商行在东京城中可是有着不小的名头,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就是原来的义气帮,但奈何义气帮已经覆灭,据说那位水当家被当众射成了筛子,义气帮的残部却在普惠商号的收留下变成了现在的平安商行。 “出门保平安,押镖不惜命”乃是平安商行的座右铭,只要不犯国法的事,平安商行一诺千金,押运货物,提供安保无所不作。 最关键件的是口碑极好,从开业至今从未有过错漏,便是东京城中的大富大贵之家也愿让其押韵财物或是护送女眷。 时间长了,口碑自然也就出现,丁小乙乃是平安商行的二当家,至于大当家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据说乃是一位名分极高的人,只可惜没人见过。 在几个斗篷壮汉的护卫下,丁小乙去往中堂,这一幕自然让有心人关注,一个瘦弱的商贾眼睛一转的便悄然跟在其后。 ……………… 柴蕰向来觉得自己是东京城中最成功的掮客,现在没有发大财只是差一分好运气,而此时的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来了! 掮客在撮合买卖的同时也兼具贩卖情报的“副业”,虽然不知丁小乙带来的消息有多重要,但看着眼下普惠总号对其的重视,事情必定小不了啊! 只要自己收到更多的消息,或许对自己没用,但对于阜丰商号来说却必定有大用处的,身为掮客的他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从入行开始,柴蕰便知道掮客要胆大心细,该出手时便要放手一搏,眼下对于他来说便是极好的机会。 本就瘦弱的他站在墙角也没人注意,装作埋头和对手中契书的模样悄悄跟随在丁小乙几人的身后,五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没人注意。 但就是这五步的距离却在丁小乙进入正堂后无法拉近了。 那几个壮汉把丁小乙送入正堂便转身对着门外,有一个甚至直勾勾的看向自己,柴蕰顿时脖颈冰凉,汗毛竖起。 那壮汉的眼神也太过可怕了些,如同刀子划过自己的皮肤,喇的汗毛炸起。 小心的躲过壮汉的目光,继续低头看向契书,只不过柴蕰的脚步却向边上移动,走出正堂进入了外面的茅厕之中。 顺着茅厕的墙壁上的横杆,柴蕰小心的翻了上去,这茅厕虽说在正堂的外面,但顶部却靠近正堂外的游廊,只要跳上游廊躲开旁人,便能潜入到正堂的屋檐上。 普惠总号的瓦片用的都是有大又结实的黒瓦,连接之处还有扎实的砂浆相连,结实的很,但在顶上却开了一处透气的小阁,木窗常年紧闭,只有在冬日里才会打开透出炭火的烟气。 普惠总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除了商号的掌柜外,便只有自己这种能给他们带来生意的掮客了。 现在没有多少人在院中,大冬天冻的掉手,谁愿意离开温暖的房舍,而那些在院中往来的伙计,商贾更是恨不得快些办妥手中的东西,以便能早日交割,脚下飞快的同时还不忘查看手中契书上的重要数字和条款。 柴蕰很容易的便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摸到了小阁外,气窗已经打开但木炭燃烧的烟气却是极为呛人,热气蒸腾向上,正堂中没有什么烟气,只有这里呼呼的往外出。 此时的柴蕰也顾不得那些,伸着脑袋眯着眼睛向下看去,正好瞧见丁小乙把手中的蜡银戳子交给了当值的大掌柜查玉成。 柴蕰猛然一惊,今日当值的大掌柜根本就不是查玉成,而应该是那个“和事老”徐为啊! 查玉成乃是普惠商号中出了名的智谋过人,稳重缜密的不像话,只要他定下的买卖,几乎没有不赚钱的,而且都是双方挣钱,为云中郡侯的倚重之人! 定睛细看,却见查玉成双手接过戳子,小心检查四周,最后拿出一个水晶模样的东西放在上面瞪着眼睛细看,一盏茶之后才满意的点头道:“徽记全在,信笺无损,小乙你可是越来越稳妥了。”
原本还有些浮躁的丁小乙在查玉成面前如同私塾中的学生,叉手作揖道:“查先生谬赞了,小乙总归要长大的,在平安商行中当值不敢有丝毫差错。”
用火折子烤化蜡封,银子做的徽记便掉在查玉成的手中,翻看反面后,查玉成点头道:“不错,知晓谦逊了,这是好事,眼下双叶徽记出来了,咱们也该动手了!”
柴蕰惊诧的发现,查玉成根本就没看信笺中的内容,而是直接把手中的书信放在了火折子上烧掉,直到变成渣滓后也不忘在落入碳盆后用铁钎戳碎。 百思不得其解的柴蕰悄然离开,心事重重的他在爬过游廊的时候差点被人发现,好在一支不知名的飞鸟从边上扑腾起来。 待下地之后,柴蕰便已计上心来,虽然不知信中的内容,但这封信必定是重要的,自己完全可以“扯虎皮当大旗”,反正阜丰商号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内容不是? 自己坐地起价,然后带着钱财逃之夭夭,只要有了钱,离开东京城哪里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