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郭氏打扮好后还是相当漂亮的,叶安不敢多看以免犯了忌讳,只是骑在马上感觉怪怪的,这帝王结婚也是麻烦。 但接下来的流程便简单的多了,也与叶安没有什么关系,天子大婚和百姓成亲没有太大的区别,过程虽然繁琐,但目的是一样的,最终都是要洞房花烛的。 奉迎的队伍到了宣德门,这便是皇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宣德门进宫。 此时的宣德门以是旌旗招展,热闹非凡,既有奉迎的队伍,又有身着铠甲的仪仗禁军。 叶安还是第一次见这宣德门如此的热闹,城门洞开奉迎仪仗鱼贯而入,四周的欢呼声,庆贺声不绝于耳。 虽然郭氏之前一直在宫中侍奉赵祯与刘娥,但这次是被册封皇后,有着无限的风光和威仪。 这只有大宋的皇后能够拥有,其他的妃嫔册封可要简单的多,一般只在宫中的设宴,颁布册封诏书,但皇后得的是金册。 朱漆金涂银装的盒子中,内含用上好的珉玉五十片做成玉简,伴有金子做的“皇后之宝”。 叶安以及文武朝臣皆被设宴款待,甚至连诰命夫人都在后宫中入席落座,赵祯身着华服亲自招待群臣,郭氏自不用说也是以皇后之尊接待诰命夫人们。 这是天家的恩遇,也是威严的展现,更是在拉拢这些朝臣,老赵家的御下手段可是相当了得,手段高明的不像话。 一场大婚在热热闹闹中结束了,赵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叶安哈哈大笑,怎么说呢?虽然他以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有着数位后宫妃嫔,但这还是他头一次大婚,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赵祯自然是瞧见了,微微红脸但倔强的走到叶安身边道:“叶侯笑的如此欢畅,不知为何啊?”
“官家大婚,臣为大宋庆,为官家贺,自然是高兴的。”
叶安笑呵呵的向赵祯行礼,今日是唯一不用重视君臣之礼的日子,也是君臣之间的交心时刻。 赵祯小声问到:“叶侯,朕今日大婚,不知先生还有何告诫?”
一个叶侯,一个先生算是恰到好处,叶安看着四周群臣羡慕的眼神嘿嘿笑道:“官家您也算是成家了,接下来便会有人上疏劝您亲政,到时候官家还需静守灵台,切莫冲动!”
赵祯的脸猛然僵住,他没想到叶安会对他说出这般的话来,看了看四周的朝臣小声道:“先生这新婚贺辞实是让朕感动啊!”
叶安摇了摇头:“这还不是全部,官家今日大婚,臣有几点忠告,算是临别前的寄语,还望陛下能记住。”
“临别?”
赵祯惊讶的看向叶安,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虽然叶安的茶榷新法推行失败,但也不至于被贬出外吧? 何况他身为帝师,又有大功在身,便是想要排挤他的人都会掂量一番,连大娘娘对他都是信任有加,怎会离别? “先生!”
不得赵祯说完,叶安便拉住他的手道:“官家无须惊讶,也无须显露,臣望官家记住,此时当忍让为先,多学御极之道,臣教官家的帝王之术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官家记住,政治,文化,经济,军事,格物等诸多大类全面发展,便能保江山社稷,可开万世之先河!”
赵祯奇怪的看向叶安:“叶侯,朕怎生觉得这是你交代后事的模样啊?!”
叶安自然也觉得气氛不对,嘿嘿一笑道:“到是臣大煞风景了,只不过天家无小事,官家的家事也是国事,若管不好后宫便是治家有失,连朝臣治家不严都是要获罪的,天家若是出了事可就是天大的祸端!”
赵祯更加奇怪的看向叶安:“叶侯,你的意思是说朕会驾驭不了皇后?”
叶安嘿嘿一笑道:“臣可没这个意思,您是大宋官家,天下之主,怎能驾驭不了皇后?只是莫要太过宠溺便好。”
赵祯微微点头,他发现今天的叶安很是奇怪,完全不符合他沉稳不涉政的模样。 叶安只是在心中苦笑,赵祯不是宠溺后宫,而是太过宽仁,当然他的后宫也几乎是一地鸡毛,郭皇后闹得不可开交,而之后……叶安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觥筹交错的曹仪,曹家未来的显赫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待赵祯走后,叶安便独自饮酒,酒水穿肠的同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文武成功,现在的大宋朝堂还算不错,虽然保守,但至少还是一心向着赵祯的,都能各司其职保持眼下的稳定局面,究其原因还是为了皇权的顺利过度。 至于吕夷简与王曾之间的争斗也还并未发展到党争的阶段,王钦若死了,曹利用被贬,朝堂上暂时安稳许多。 在很多人看来现在到了扶赵祯上位亲政的时候了,若说范仲淹的上谏没有王曾在背后撺掇,打死叶安也不相信。 既然赵祯大婚了,那自然也就达成了亲政的先决条件,大宋有了帝后,官家亲政顺理成章。 但唯有叶安是冷静的,莫说他知晓历史的发展,就算是他不知晓,也能看出刘娥根本就不怕这招。 文臣能想到的招数她刘娥会事先没有预料到? 笑话!刘娥是什么人? 在先帝朝的时候她便已经代先帝理政了,更别说赵祯即位后这多年临朝称制,她与真正的帝王之间就差一件龙袍而已,可以说她比一般都帝王更有手段和眼光。 酒宴散去,一群清贵的文官聚在一起,在出宫的路上借着酒劲说着快慰的话,而中间的范仲淹更是慷慨激昂。 叶安长叹一声转身上了自家的牛车,把早已准备好的奏疏翻开,审查其中的每一个字,最终一字未改的又合上,自己终究是要动刘娥的禁忌,只有这样才能去往甘凉之地啊! 人就是不能太过顺风顺水,这样不正常,也不能总做出正确的事,这样显得怪异,别人十年寒窗都不一定得到的东西自己得到了,甚至还超越了,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当然,赚个好名声也是不错的,最少能与大名鼎鼎的范仲淹齐名,也算是与有荣焉了。 十月初八,金秋以至,垂拱殿中范仲淹再次当庭上奏,一份《请官家亲政疏》语惊四座,而这一日恰恰是刘娥过寿,赵祯打算率领百官在大庆殿中亲自为刘娥祝寿。 而范仲淹借用此事上疏曰:“官家自有奉亲长之道,但此举有违君王之礼;如果要尽孝,于内宫行家人礼仪即可,若与百官朝拜太后,有损天威,此乃太后临朝称制日久所致,今官家大婚以毕,万象更新,当临朝亲政,御极天下,让太后颐养天年,这才是真正的孝道!”
此奏疏一出满朝寂静,原本与范仲淹慷慨激昂过的清贵之官无一人出班附议,连王曾与晏殊都是惊骇万分,他们知道范仲淹一腔热血,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二”。 叶安无声的笑了笑,在满朝失语之时,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班。 安静的殿堂中针落有声,唯能听见叶安的官靴与地板摩擦的咔哒声,接着便是年轻的声音道:“臣司农寺少卿叶安附议!官家以即位以有五载,少年英主之像以显,若不经历练,恐无法独当一面,圣人治国有道却不能一直辅佐官家,故亲政治国乃官家之权,亦为官家之责也!”
谁也没想到叶安居然会在这时候站出来附和范仲淹,王曾瞪大了眼睛,吕夷简一个哆嗦拽下了数根胡须,曹仪捂着脑袋,范雍脸颊抽搐,便是珠帘之后的刘娥也是袍服震动,边上的蓝继宗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想要看看下面那少年人是不是叶安。 这个号称孤臣的朝中狡兔,什么时候如此激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