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以前大长几十年,我从来没有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于在这以前,我曾经一度还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爱痴狂,为情所付,谁要是说我无月疯可以,但若是说我傻,我定是不肯认的。毕竟经过我的努力,我还是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几十年不是嘛。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临了临了,上天仍给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就在远哥病入膏肓的最后这段时刻,他竟然恢复了部分记忆,每天对着我,口口声声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就像昨天,他最后时刻甚至连碰都不肯让我再碰他一下,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天,就只为了见你这一面,让你带他回家……他的这种行为之于你,之于你们夫妇,自然是如饮甘甜,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对于我呢,无异是在心口狠狠的扎了一刀又一刀,早已将我伤的遍体鳞伤。可笑吧,到了最后我才知道,我无月辛辛苦苦算计了一辈子,不仅是个疯子,到头来我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站在那里,自说自话了一会,无月终于发泄完了心中所有的委屈,最后一下蹭去脸上的泪水,决绝道,“算了,好歹都这样了,说到底,这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的。我还是走吧,咱俩以前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虽然我当年算计他不对,毕竟我也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也算还了前面自己的罪过了。”
无月说完其实都准备离开了,不料,忽然想起什么,又猛一下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向大长公主证实道,“对了,临走前,最后我再告诉你一句,其实我有一件事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的本名,真的就叫卢姝。当然了,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毕竟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不,你别走,你的话说完了,我还没有说呢,”眼看着那卢姝一转身就要离开,大长公主赶紧出声追问道,“你告诉我,当年指使你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是谁让你主动接近远哥,又特意设下的埋伏?是我大哥?还是西夏那边的……”“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面对着大长公主的追问,无月苦笑一声,不置可否道,“无论最初指使我的人是谁,后面的事毕竟都是我自愿做的,和那个人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更何况,此刻伤的遍体鳞伤的是我,不是吗?”
说完,恭了恭手告辞道,“我真的走了,你好好在这养伤吧,只求此生咱们都永不再见了吧。”
卢姝终于还是走了,带着一身的伤痛,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虽然大长公主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卢姝当初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可是念于她毕竟是林邺的生身母亲,过多纠缠逼问的话,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有可能传出去对林家,对林邺都没有好处,所以,思虑再三,大长公主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一个念头,任由卢姝一个人消失了。而卢姝离开了,剩下的自然就是送老将军回宁城的事了。所以过了晌午,待大长公主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林海又站在了自己床前。“母亲,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眼下又正赶在年关,您老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宁城合适呀?”
林海小心翼翼的问完,不料大长公主却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容置疑道,“不,咱们不回宁城,一会收拾一下,直接回邑城就行。”
“啊,回……回邑城?”
听到大长公主的话林海不由得一愣,不可思议道,“可……可是我听飒儿讲,父亲最后的心愿不是回宁城老家吗?难道您……”林海说了一半,就赶紧住了口。可是,他没有问出口的疑惑是,难道大长公主到了这会还仍不肯原谅老将军,所以才不肯带他回家的吗?不料,他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一闪而过,就见大长公主那边又沉沉开了口,像早就明白林海心中所想似的,轻叹一声,解释道,“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是你们都理解错了。你父亲所要求的回家,并不是宁城那边的所谓的护国将军府。说到底在他心里,宁城那边根本不是咱们的家,只有邑城,在他心里自始至终,才算是真正的家,而他所说的那个家后面的山坡,其实就是我和他当年相遇、并成亲的那个山寨……”“哦,哦,原来是这样呀,孩儿终于明白了。”
听大长公主解释了一番,林海终于恍然大悟道。“行了,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收拾一下,这就启程吧,”大长公主解释完,仿佛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轻轻一挥手,有气无力道,“既然你父亲都就只有这么一个遗愿,死者为大,咱们总得尽管满足才是。”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了,真的有必要这么急着回去吗?”
大长公主的疲惫,林海自然是看到在眼里的,遂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依孩儿的建议,母亲您这身体此刻还这般虚弱,要不咱好歹在此再休息一宿,明天再动身吧?”
可是林海千劝万劝,大长公主仍一意孤行,不容置疑道,“别拖了,眼下正是阖家团圆之际,回家的路自然越早踏上越好。至于我,你放心,我没事,一点山路而已,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一撑。”
见实在拗不过大长公主,于是一行人还是浩浩荡荡的启程了,带着老将军的遗体,连夜下山往邑城赶。终于,经过一番艰苦,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不休,在大年三十上午,一路辗转后,终于还是回到了邑城,然后按照老将军的意愿,将其藏在了当初他和大长公主相遇的那片山坡,在那里,不仅靠近成亲时的山寨,依稀也能望到,邑城里巍峨挺拔的护国将军府。折腾完这一切,就终于到了万众期盼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