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琸闪身一避，便退身到了对立面。却见虚空中，一个一身黑衣的瘦高男子自空间波动的缝隙中踏身出来，满面青白，鬼气森森。月琸抬手成掌，便要上前与之过招，只不过还未前进半步，就被自家师弟一手拖到了身后，反倒是疏无自身迎上了前去。月琸：“……”虽不动仙力，只是比划拳脚，疏无却招招皆是果决狠辣，一拳一掌的板眼间，将近身实战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月琸暗自点头，很是宽心的等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只见对方身法飘忽，有如鬼魅，在疏无刚劲有力的攻势下，那人只是极有技巧的闪避，也不见其反击。一攻一守间，对战的两人竟已僵持了十招。月琸叩叩下巴，这人“以无化有”的招式倒是极能克制疏无过于刚劲的拳掌，对疏无来说可谓极好的试炼。只是二人实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对方不过赖于诡秘的身法和速度闪躲，实则一直受制在疏无拳脚下的范围内，迟早都……正如此想着，却见下一招，疏无已然一记掌风袭上对方肩头，那人连退几步，从怀中掉出了一物，还未来及捡起，疏无连连发招就将那人逼靠到了聂府的院墙上。却见那人青白色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极其古怪的笑意，而墙体亦有如泥潭一般，瞬间将其吸入了院墙之内。不过须臾，小巷又恢复了先前静谧的模样。若非方才那人遗落了物件，倒真要怀疑是否是中招产生了幻觉。“莫要追了。”
月琸拉住抬步愈追的疏无，躬身便将地上的物件捡起，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纸灯笼，样式倒同一般的气死风灯无甚差别。“灯笼？”
疏无凑了过来，“这么小，能做何用处？”
“你且看看灯芯。”
“白烛……芯里的是什么？”
“若我没看错，那是槐子。”
“槐子？槐树的种子？”
“槐乃阴树，槐子更是聚阴之物。这白纸灯笼原不过是人界惯用的气死风灯，可燃的若是槐子，便成了‘走阴灯’。”
“唔……‘走阴灯’这个说法，有点儿耳熟啊……”月琸伸手拍拍疏无的肩膀，“早年我拿给你的功课，你可是丢到哪个山洞里了？”
“啊，不就是巽离山的……咳咳师姐我错了。”
月琸一脸无奈的继续解释：“一般来说，若在人气稀少的郊外，点燃走阴灯是会引来游魂的，但持有走阴灯的人，倒能借此隐藏自身的生气，而有特殊命格的人点燃走阴灯，却是能穿行于生死之界的。”
“……回头我再回趟巽离山吧。”
疏无摸摸下巴，“方才我也在想，那人的目的好像并不在于攻击我们，若追而不舍，怕是会有别的变数。而院子里那些偶人，着实诡异的紧。看似摆放的随意，可我总觉得好像每个偶人都被特意安排了位置……我也不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万一调虎离山可就糟了。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一样。”
“特定的位置？疏无你可还记得住具体方位？”
“那是自然。”
“回去画给我看。”
“……师姐你确定现在不亲自看一眼？”
“……师弟我觉得你大概是想念我的厨艺了，想来你今日也实在辛苦，回去我做菜犒劳你如何？”
“没有没有！师姐我回去就画！”
“乖。”
月琸点点头，看着手中仍在颤动的无心铃，“不闹了疏无，话说你可注意到方才那人的衣着？”
“嗯……黑色的，好像胸前绣着什么花草。”
“没错。”
月琸抬头看着今晚的夜色，自子时之后，月亮便藏在了云里，留下一圈珍珠色的月晕。“先前我在坊间的凶肆探听过，那是这里的人死后小敛时要穿着的寿衣，只是我一旦提及聂府之事，其人却具是缄口不言。”
“寿衣？莫非方才那人就是相传死而复生的那位？看上去鬼气森森的，已经算不做是人了。”
“还不好就此定论。”
月琸望着聂府后门上悬挂的两盏灯笼，为何一个死气盘踞的宅院门前会挂着辟邪破煞的红色？“师姐？”
疏无在月琸眼前晃了晃手，打断了月琸的沉思，“想什么呢？”
“嗯？唔……说来我也有些诧异，那人竟在你手下撑了十招。”
月琸语气淡淡的道出一句颇令疏无堵心的话语，“疏无啊，羲昭若知道了定会笑你的啊。”
“……”疏无无语，“我觉得你已经在笑我了。”
“咳咳……”月琸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继而敛唇道：“没有这回事，师弟，且说如今的我尚不如你，再者那人身法诡谲一些，倒也不能怪你。”
“是啊是啊，早年幸得于师姐教诲，尝闻‘习武亦要刚柔并济’，如今却依然未得以融会要领，惭愧惭愧。”
“当心日后吃亏。”
说话间，月琸手中的无心铃震动的越发厉害，月琸莫名有些心头发慌，“走吧，随无心铃去看看。”
“聂府这里暂且不管了？我当死气这么重的宅院能出什么不得了的幺蛾子，就这点儿程度，啧。”
“还不知你说的偶人是什么状况，回去再探究罢。”
夜色肆意包裹住匆匆前行的二人，直到穿街绕巷约莫一个时辰后，才来到无心铃所指引的位置。其间还险避了护城军两次，不由得令二人感慨宁岚的夜巡还算到位。此时在二人眼前的恰是城郊的一条小巷，此时巷内灯火全无，显得极为幽寂冗长，只是甫一望去，除了比之他处更显黑暗以外，并未看出有何异常之处。“进去看看。”
“好。”
疏无点点头，同月琸一并行进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边行边留心巷子两侧的情况，却见倒有几户人家居住于此，不过此时大门紧闭，察觉不出丝毫的人气。直到二人走到巷子尽头的一面墙壁前，复又向来时的路口再走了几步时，依旧未有其他发现。疏无盯着自来到此地后垂落下来的无心铃，疑惑道：“莫非我们来错了地方？”
“无心铃指引的方向应当无错，大概是我们有所疏漏吧。”
月琸环顾四周，只是凡化后的视力委实难以将稍远的位置看清，“疏无，我如今的夜视能力大不如前，还需得你细致看一看，这里可有什么细微不寻常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