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前。 一袭赤红兽袄的身影矗立。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那似有几分熟悉,却还有几分陌生的面容,一时间似乎有些不敢靠近,只是握着长杖的手在微微颤抖,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阿姆……” 风羲目光落到那张写满了憔悴的面容上,张了张嘴,干涩而又艰难地开口道。 阿姆的脸不见往日的风华,曾经明亮地眼眸此时充满了倦色,额前的青丝也已经染上了白霜。 仅仅只是数个星辰周转,眼前的人却似乎换了一副模样。 风羲既是震惊又是心痛地望着华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阿姆,体内的生机就像是一朵将要熄灭的烛火。 本源干涸,几尽凋零。 “羲,回来了!”
华胥听着那熟悉的呼唤眼睛一亮,她缓步走过来,忍着几乎要溢出的情绪,本来充满倦意的脸色立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嗯,回来了!”
风羲听到这句话鼻尖顿时一酸,心里一阵发堵,他无声地看了一眼站在华胥身后的族人,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风羲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火焰的力量,那是薪火……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族人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自己的阿姆,部落的巫,并没有按照自己曾经告诫她的那样,一步步慢慢来,不仅仅是部落的狩猎者,她甚至将薪火的庇佑分给每个族人。 风羲似乎看到,那一次又一次火祭,她硬生生扛住薪火的反噬,巫力的枯竭,不断将火焰的种子,分给每个族人。 “回来了,就跟我回家吧!”
华胥似乎没有发现风羲的异样,笑着缓步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风羲的脸庞,轻声说道。 “好!”
风羲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华胥的手,拉着她向丛林中走去。 一旁,从华胥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力和那些族人都纷纷沉默下来,不同于早已经离开的风羲,华胥的变化,部落的每个族人一点点地都看在眼里。 哪怕他们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华胥会苍老地这么快,可要看着部落越来越多的人觉醒图腾,就算是呆愣如力,也明白了原因。 至于阻拦? 集首领与巫的身份于一身的华胥,又有哪个族人,敢阻止她的决定。 “神使回来了,或许巫……”看着踏入丛林的两个背影,不少人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一边走,一边默默注视着。 “羲,部落强大了!”
“丛林里的兽被我们驱逐了!”
“我让冯守着丛林,这样兽一来,他就会通知我们!”
“冯,就是那个树屋上的族人,他也是部落的图腾战士……” 一边走着,华胥一边向风羲诉说着风衮部落的变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 “你看……那里,是族人们畜养兽的地方!”
她指着远处的被推开的巨大空地,周围一根根树桩围着,里面正养着各种各样的兽,有些风羲就连都不曾见过。 见风羲目光带着惊奇,她自豪地解释道, “平时我就让祸斗在那看着,有它在,兽不敢跑出来!”
“那里……” 她又指着另一边,一座座石屋林立的地方,脸上泛着微笑, “那是族人生活的地方!”
“还有……” 一路走过,华胥一边跟风羲不停的介绍着。 部落的变化很大! 相比于风羲离开之前,现在的风衮已经征服了外面曾经让他们恐惧的丛林。 原始风貌的林木被一寸寸推平,建起了安全的石屋,畜养牲畜,种植起可以食用的果树。 甚至,风羲还看到丛林的中央被挖出了一个小湖,清澈的湖水里,三三两两游动着鱼兽。 丛林的每个地方,都被族人们规划的井然有序,四处都遍布着他们的足迹。 安稳的居住环境,种植的果树,越来越多畜养的牲畜…… 哪怕族人们不再外出狩猎,这片广袤的丛林,也足以让族人们也不用再担心饿着肚子。 “风衮,真的越来越好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风羲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华胥听了脸上的笑容更甚,她停住脚步,抬起头认真地盯着风羲的眼睛,眼神中满是骄傲, “这些,都是你带给部落的!”
风羲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转过身两只手按住华胥的肩膀,对上那双让他难以释怀的眸子, “部落的改变,不是因为我,是你,是阿姆你啊!”
“我带给部落的,只是力量的种子!”
“他虽然能够让族人强大起来,可是……” 说着,他突然顿住,指了指着周围,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 “但是,力量却并不能带来眼前的一切!”
“是你,日复一日带领着族人,征服了这片丛林!”
“让部落发展壮大……” “……” “这,是文明的种子!”
话音落下,华胥浑身一震,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一点,一直以来,她都习惯性的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风羲当初的改变。 曾经的风衮是什么样子,部落里面没有一个人不清楚。 每天仅靠着狩猎的族人,艰难地维持着生存,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外面的兽! 薪火的庇佑,也仅仅只能让族人在兽面前留住性命! 可是,部落最大的敌人,却不是兽,而是食物! 如果没有他传授的巫,没有赋予族人图腾的道路,没有他带领族人畜养牲畜,织网捕鱼,部落或许还会跟以前一样,躲藏在薪火的庇佑下,连丛林都不敢轻易踏足。 那些外出狩猎的族人,时时刻刻要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为了给部落带来足够的食物! 而现在,风羲却告诉她,他只是带给了族人一分在大荒中活下去的力量,之所以能够有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带领族人日复一日做下的! 华胥的目光亮了起来,风羲的话似乎打开了她一直深藏的心结,部落的改变,同样也有着她的功劳! 两行热泪不自禁流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犹如花朵般彻底绽放,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我,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