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的扛着一把老刀,十分冷静地说:“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杀人放火是需要时间的。放心,没人阻拦得了发了疯的唐南南。”
敢杀唐南南的人,鹞子岭的人怕不是疯了?老刀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似乎真的为鹞子寨的人担忧。步桑榆气的头冒青烟,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关心错对象了?王上和公主大人再厉害,那也抵不过一个山寨啊!更何况这个山寨还是当地著名的土匪窝,这,这……正当步桑榆急得直冒汗时,老刀便推了推他。步桑榆甩开他的手,道:“别烦我,又不让我带兵上去,还让援军休息,你们蜀地的……”“你的王上和公主回来了,小的们,大当家回来了!”
老刀放下刀,朝阿棠跑了过去,背后的士兵一起发出欢呼声。步桑榆一看是王上,忙也跑了过去,对着王上就是一通嘘寒问暖。老刀有点担心,问:“南南,没事儿吧?”
阿棠点了点头:“有事儿,你看。”
阿棠举起受伤的手,老刀立马就怒了,转身问那群王宫的侍卫:“谁?”
阿棠扯了扯他的袖子,憋笑道:“人在那儿呢。”
老刀顺着阿棠的手指看去,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一具尸体身上。老刀怒气冲冲,跑过去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竟直接拿刀砍了胡贾尸体的手!砍了之后居然还把断手扔的远远的,这才回到阿棠身边站着,长呼一口气,淡淡道:“行了。”
吕君思和步桑榆君臣被如此生猛的一幕惊呆了,阿棠注意到了二哥的微表情,便拐了拐老刀,说:“你怎么又砍人家手?别把我哥给吓着了。”
阿棠对老刀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亲手砍断了一个女子的纤纤玉手,而原因竟然是她说那手好看!这样一说,面瘫老刀也不由得一笑,说:“上意大将军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场面给吓到?再说他不是没来吗?”
说着,老刀还问吕君思:“小兄弟,大将军可还好?”
阿棠忍不住噗嗤一笑,惹得老刀莫名其妙。步桑榆脸色一变,怒斥:“放肆!这位是王上!”
“王上?”
老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这才忙单膝跪下,抱刀俯首,道:“末将蜀地守将老刀,参见王上!”
吕君思没有为难他,道:“平身吧。”
阿棠拍了拍老刀,说:“二哥,他可是王然的拜把子兄弟,有过命的交情。虽然面部瘫痪,但很厉害。”
这一番“客观”的评价,让吕君思忍俊不禁,道:“原来是王侠士的好友,那便也是个侠客。怪不得刚才出手利落,丝毫不带犹豫。”
老刀摸了摸自己的刀,说:“我不是个侠客,只是个刀客而已。”
“刀客?这是何刀?可否给我一观?”
吕君思这次出来本就是“微服私访”,更何况这人还是阿棠的手下,自然也是自己人。吕君思对自己人便懒得摆王上架子。老刀不拘小节,没有体会到王上的随和是针对性的,把刀双手奉上,说:“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吕君思接过看了看,发现这虽然不是什么名刀宝刀,但却被保护的十分好,显然是主人常年用心呵护所致。还了刀,老刀便收了起来,问阿棠:“南南,鹞子寨怎么样了?”
阿棠朝身后探了探,看了看那群被抓住的喽啰,说:“从半个时辰前开始,世界上就已经没有鹞子寨了。”
“嗯。”
老刀点点头,却又问:“对了,这个女人,她怎么跟着你下山了?她不是前几天……”“你还好意思说!”
阿棠突然翻了个白眼,道:“堂堂一个郡守府,连个小姑娘都关不住!老刀你和小书书组团脑子进水了?还让她被土匪抓了,要不是她有点脑子,她现在就已经是别人的压寨夫人了!她成人家夫人,我哥怎么办?啊!”
“啊?这关我什么事儿?”
吕君思看了一眼江暮景,一脸疑惑。阿棠松开老刀,道:“没什么,没你的事儿。”
“哦,那就是阿南。一个女人,阿南……你不会要给阿南介绍媳妇吧?”
“那什么大声干什么?我哥一个大龄剩男,我给他介绍女朋友有错吗?”
“是没错,可是,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江暮景突然出现在阿棠身后,阴沉沉道:“你信不信我毒死你!”
阿棠淡定一笑,拦住了瞬移似的出现在她前面的步桑榆,说:“你的毒术不如我,就别班门弄斧了。你这样的哪儿适合杀人啊?救人还差不多。”
江暮景无奈咬了咬唇,因为阿棠说的的确没错。自己技不如人,但也没到班门弄斧这种地步吧?阿棠不理会江暮景,指了指那边的一大群人,问:“都是土匪?”
步桑榆忙回答:“是,全是鹞子寨,不,是鹞子岭一带的土匪。”
步桑榆可没有忘记,之前公主大人就说过了,世间再无鹞子寨。为了一个丫鬟,居然带着一国之君不惜以身犯险都要立马亲手铲除一个山寨,这样的女人实在太丧心病狂了!老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问到:“南南,要不……”阿棠啧了一声,嫌弃地说:“别那么暴力嘛,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哦。”
因为阿棠吩咐,老刀便带着那群土匪先行一步,留下一队人马护送他们。江暮景看着那群土匪,道:“你这蜀地也不太平嘛,治安没我想的那么好。”
阿棠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身为一郡之主,偏偏以身犯法,贩卖毒药。既然来者不善,阿棠便不需要客气:“这个世界有善有恶才是真实,我不可能创造出一个天堂。倒是你,别以为能悬壶济世,这世界上你救不了的人多着呢。”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投降。”
“那好,江大俘虏,本公主现在命令你当我嫂子。”
江暮景冷哼了一声,道:“我抗旨。”
“切。”
说着,阿棠便上马走了。众人忙跟了上去。途中,吕君思被一队骑兵团团围住,几乎密不透风。因此,阿棠并不想跟他靠的太近,被一并当做“重点保护对象”,于是,江暮景的马便来到了她身边。“你就这么轻罚他们?他们可是鹞子岭上的土匪,无恶不作!”
“坏人?”
阿棠冷笑了一声,道:“坏人都是好人变的,至于为什么变成坏人——都是所谓的好人逼的。原谅坏人永远比逼疯好人难上一万倍。”
“但……”“你对坏人的定义是什么?”
阿棠突然发问,江暮景楞了一下,没回答上来。“坏人是相对的,比如我,对于鹞子岭上的人来说,我十恶不赦。但在我二哥看来,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再杀一万个人,他也不会觉得我残忍。那么你呢?你觉得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你……你是个好主子,好妹妹,好寨主,可是……”“可是对那些被我杀了的人来说,我是恶魔。”
阿棠抢过话题,说:“我的名字,不仅响彻了地狱,还有天堂。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是神,重要的是杀了多少人,而不是那些人是好是坏。”
“可是我们是大夫!大夫的责任就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你不觉得你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学医要先学会看透生死——你自己说的。再说了,我的主业是纨绔小公主,又不是大夫。而且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志向,我只能尽我所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你要不要加入这个队列啊?”
“什么意思?”
江暮景不知道阿棠突然话锋一转是为何。“笨!还能是什么意思。”
阿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暮景,道:“你嫁给我哥,以后你就是我嫂子,我罩着你,我哥也罩着你,整个白墨你横着走啊。”
江暮景叹了口气:“唉,指望你正经点,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别这么说嘛,我老爹当年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我老爹有婚配了,可我哥没有啊!我哥可是大将军,又帅又温柔,多好……”“我看你还兼职媒婆吧!这么能说会道。”
一行人来到郡守府时天已经擦黑了,阿棠老远就看到一群站在门外等候的家丁丫鬟。队伍最前面的,便是一身素衣,翘首以盼的华书岁。阿棠看到华书岁,高兴地挥了挥手,大声道:“小书书!”
华书岁一听这声音,立马转头,一看记忆看到了鲜衣怒马的少女冲他笑着挥手。华书岁不由自主地也笑了。此刻,岁月正好,人年少。“阿棠,好久不见。”
“不久,才几个月而已。”
阿棠笑了笑,心想这家伙还是那么傻。“额……也是。”
阿棠拿大拇指指了指吕君思,说:“我二哥,不过你得叫他王上。”
“下官华书岁,参见王上!”
“免礼吧。”
吕君思表现的不咸不淡,甚至有点抵触华书岁。因为他刚刚可看清楚了这家伙的眼睛,眼里全是对自家小妹妹的贪求,一看就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