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锦瑟杀人。干净利落的动作让阿棠怀疑他是不是每天都会找这么一二十个人练手。阿棠从目瞪口呆看到怀疑人生——明明是同样的轻功,怎么我和锦瑟的区别就像买家秀和卖家秀?还有这些刺客,明明是高手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团灭了?我真的有这么弱鸡吗?在阿棠怀疑人生的时候,将军府的府兵已经包围了这条小巷子。高管家一脸严肃地向阿棠走来,罕见地说了句关心人的话:“没受伤吧?”
阿棠摇了摇头,“没事。”
阿棠重新把头发挽上,走到锦瑟身边,问:“锦锦,你是不是教我的时候没用全心呀?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相差这么多?”
锦瑟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才学了多久啊?早着呢!”
说话间,府兵已经把尸体全都抬了下去——锦瑟下手极狠,一个活口也没留下。阿棠拦住冷脸的高管家,说:“反正我没事,这件事情就不用告诉哥了,二哥也一样。”
高管家一句话也不说,让阿棠怀疑他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对此阿棠不太在意,反正就当他说默认了,转头问锦瑟:“王然和陈岩呢?”
“我们本打算出门去接你,那想到在门口被人暗算了。那些人都是死士,很难缠。我猜到可能有人对你下手,所以就自己先来找你。也幸好是我来了,再完一刻,你这丫头可就死定了。”
阿棠也有些后怕地吐了吐舌头,说:“这叫吉人自有天相。不过锦锦,你这次没有重色轻友,本门主很欣慰!”
“欣慰个屁!”
锦瑟按了按她的额头,说:“我只是更相信王然而已,你呀,永远只配躲在师傅师娘背后,靠着我们保护。”
“不要脸!你嫁了吗?”
阿棠嫌弃地看了看锦瑟。“不管嫁没嫁,世人都会把我俩绑在一起,光这样我就很知足了。所以他的想法,现在在我这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阿棠怎么会听不出这是无奈之下的折中之法,只可惜锦瑟痴心付出了这么些年。他肯定是觉得,若是现在放弃的话,他已经把喜欢王然变成了自己的习惯;若是继续死缠烂打的话说不定会带给王然更大的困扰,所以……锦瑟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现在依然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多年的习惯和遵从自己的本心而已。而阿棠却不这么觉得,那天王然问她,自己可不可以喜欢锦瑟,那时候她就知道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一想到王然的动摇和锦瑟的无可奈何,阿棠就暗自为这一对儿着急。这鸡汤眼看着就要煲成了,两人不能在这个时候舍不得放盐啊!看来等这次事情过去后,她得给这俩人添把火!“行了行了,管你怎么想,总之不放弃就是好的。走吧,我小师弟真的好了?”
结合这一次的刺杀,阿棠顿时觉得这个消息不那么可靠。刚刚高管家在的时候居然忘了问他,还真是失策了。“那小子的确好了,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整个将军府打扫的干干净净,现在整个府里都是药材的味道。”
锦瑟腰间也挂了个药络子,里面装的是预防药。同样的络子,阿棠在王然身上也见到过。稍微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针线活儿还不如锦瑟,阿棠便去了姜羽的房间。姜羽的病的确是好了,阿棠见他脸上也有了红润之色,身上的那尸斑一样的病斑也消减了一大半。“姜谋初,你最近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吗?还有,用了哪些平时没用过的东西?我怎么觉得你这病好的有点太奇怪了?”
阿棠没有一点诅咒他一直卧床不起的意思,只是阿棠前些日子来给他看诊的时候,他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和别的感染者无二,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突然好了,这着实让人不得不多心。然而姜羽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说:“我最近一切如常,连吃药都分量都没变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
阿棠皱了皱眉头,问:“确定是高管家派人传话到宫里的吗?”
“嗯,没错啊,我亲耳听到的。”
锦瑟说。“那就奇怪了。”
阿棠低着头往门外走,陈岩赶紧快步上前给她开了门,避免她那正在高速运转的脑袋撞到门上。“带我去看看他喝的药渣子。”
一行人来到了后厨,将军府的后厨特点就是细致且占地面积广。阿棠来到专门熬药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也只是最近几个月才被重用的。以前它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南诏堂那样一个武学变态,从小到大只会受伤而不会生病。府里的人的身体素质也都是杠杠的,轻易不会头疼脑热,连请病假的借口都用不了。阿棠推开这扇近日使用频繁的梨花木门,只见里面的药灶已经熄火多时了,连热气都看不到。里面没有一个人,阿棠走进去就掀开药罐子,拿着根银签子把药渣仔细挑拨着,似乎在研究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没人敢上前打扰,都静静地等在门外,等着她查完。“多了忍冬花和青黛……这是,大叶青?”
阿棠越看越怀疑自己的眼神,怎么这里面这么多药都是她的药方里不曾有过的东西?阿棠有点晕了头,一手扶着桌子,一边问:“确定这是给姜谋初的药?”
外面众人连忙点头说是,阿棠就纳闷起来了。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对劲,便干脆把药渣子全倒了出来,折腾半个时辰,搞清楚了这副药的方子。让人烧火重新抓了药煎——一份是之前的,一份是刚刚发现加了料的。阿棠的猜测有点让她觉得喜出望外——难道说有人已经把瘟疫的解药研制出来了,在暗中帮助她?等药煎好后,阿棠亲自选了两个染上瘟疫的贵女,每天给她们喝不同的两份药汤。除了喝的药不同,两人穿的衣服、吃的饭蔬,甚至连喝茶的多少、睡觉的时间都一模一样。阿棠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们三天。三天后,服用了阿棠的药的那个姑娘病情又复发了,而那个服用另一份来路不明的药的姑娘却已经好了大半,而且不见有复发的情况。阿棠大喜,心想这下总算是找着解药了。虽然解药不是自己亲手研发出来的,但这种不劳而获的收获,她还是十分乐意享受的。在欢喜了足足一刻钟时间后,阿棠才想起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白墨。她立马让人准备马车,她要进宫。在上一次被刺杀后,整个将军府都进入了一级警备的状态。阿棠这几日天天被才露和迦叶尾随着,没有一点独处的时间。在将军府都是如此了,出门就更不必说。阿棠也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哥和二哥肯定会方寸大乱。如果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失误而导致了整个战局的变动,她可就是罪人了。这次出门,将军府为阿棠足足准备了一注香的时间。连王然、陈岩和锦瑟都一起跟来了,一大堆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这场面,别说刺客了,就连苍蝇也靠近不得。也幸好现在的潼京封了城,没人有力气在外面瞎溜达,否则这一支队伍早就被团团围观了。众人准备充分,然而这次却没人前来刺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将军府走到不远处的王宫,显得十分不必要。阿棠正纳闷自己怎么突然不值钱了,脑子里就突然‘嗡’的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直冲大脑。来不及细想,阿棠就朝凤仪宫跑去。王然等人刚入了宫门,正在庆幸这次没刺客拦路,就看到阿棠箭似的朝凤仪宫跑去。几个人相视一眼,立马也跟了去。凤仪宫内,因为吕君思身染瘟疫,便特意允了宫人们不必贴身侍疾,因此此时的寝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正觉得口渴,见外面似乎有人影闪过,就让人进来倒水。那宫女立刻端着托盘款款走了进来,不过,她手里端着的不是茶,而是被一匹锦缎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奴婢请王上安。”
吕君思靠着枕头坐起来,见这个宫女有些面生,便问:“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奴婢原是璇玑阁那边的洒扫宫女,有幸未曾染疾,因此便来了。”
宫女跪在床前,打量着病态的吕君思。“手里是什么东西?”
吕君思忘了口渴,他不蠢。这个宫女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一个洒扫宫女,反而……像是刺客!那宫女把托盘往吕君思面前一掀,托盘里的东西就到了她的手中——那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见血封喉。吕君思虽然在病中,但也不是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他见宫女刺客挥着匕首扑了过来,立马抽出身后的枕头挡住,柔软的鹅毛枕头被匕首瞬间切割成两半,里面轻软的鹅毛雪似的飘了出来。刺客似乎是不杀他便不罢休,见第一招没中,立马刺上了第二招。吕君思顺势往床下一滚,躲了过去。他扶着床边的柜子吃力地站起来,满头大汗,嘴唇乌白,看着刺客。吕君思知道自己没有把握抵挡住下一招,便迅速寻找有什么东西可以稍微拖延一下。现在的他手无寸铁,嗓子也干哑地生疼,连呼救都能力都没有,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鱼。那刺客跳下床,一点也不啰嗦,提起匕首就要刺向他。这时,阿棠终于赶了过来。“住手!”
刺客连停顿都动作都没有做出来,无视了阿棠以及跟来的一大波人,一心只有刺死吕君思这一件事情。阿棠还没见过这么敬业的刺客,立马就想跑着去替吕君思挡住这致命的一招。哪知她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边扫过一丝寒光,下一刻,刺客就已经一手握住手腕,表情痛苦地弓起了身子。那匕首和一块红碧玺的佩一起摔了出去。那红碧玺是阿棠送给锦瑟的众多饰物之一,一看到这个,阿棠就知道刚刚是锦瑟出了手。吕君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又看见阿棠朝自己跑过来,立马拉住她,把她朝自己身后拉去,牢牢护在她身前。刺客没了凶器,又见来了援兵,立马显得孤立无援起来。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朝吕君思扑了过来。吕君思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阿棠很清楚这一点,她立马绕到吕君思身前,一手抓住呈鹰爪状的手,一手捏住刺客的下颚,卸了她的下巴。又一脚踢中她想出腿的左脚,生生折断了那条腿。做完这一切,阿棠也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她转头看向陈岩,说:“把她带下去,问清楚是谁派来的,问出来后,一起杀了吧。”
“阿,阿棠……”吕君思刚想说‘这事儿不用你劳心’,他的身体几乎撑不住了,身子一软,他差点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