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着面前的信封不敢拆开。天机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茉儿,干脆装作没有看见,躲在一边装睡。七月流火,转眼之间,竟已经入了秋,凉意渐起,茉儿打了一个冷颤,凉意顺着自己的裙摆升腾而起,一直凉到了茉儿的心底。她终究还是将信纸展开,牧晟密密麻麻写了整张纸。无非就是告诉茉儿,当茉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又在信中感谢了江婕妤相救之恩,却未曾提及茉儿的身份。牧芸伤势惨重,受不得颠簸,牧晟便将她留在了这里,只希望茉儿替他好生照顾。茉儿将信纸撕了一个粉碎,一向坚强的她竟然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牧晟不辞而别,又说此番保全性命多亏了江婕妤,岂不是证实江婕妤所言句句是真,牧晟当真弃了他们的感情。他就这么带着净空和尚离开,从此以后,于世人来说,牧晟便已经死在了皇家别院。他们要去哪里,有什么打算,牧晟都没有告诉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从此山水不相逢,难不成她就这样和自己一刀两断了吗?茉儿视线飘在了牧芸的身上,牧晟都弃了他们的感情,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尽心尽力为他照顾好牧芸?茉儿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天机子道:“我们走。”
话罢,茉儿率先转身。天机子依旧躺在地上,不为所动。茉儿才到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脑海里想着,她与牧晟在西凉的时候,是牧芸不怕危险,带着自己的亲信,亲自去了西凉……如此女中豪杰,她怎么可以因为牧晟的缘故,而迁怒于牧芸呢?茉儿叹了一口气,又折了回去。“牧寒似乎是不信你已经死了,封锁城门,满城搜寻你,想要出门,不是容易的事情。”
净空和尚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接受盘查,眉头紧缩。牧晟也是一筹莫展,身上伤痕累累,凉风吹着伤口,就好像是有刀子不断划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痛苦不堪。牧晟闷声不语,默默忍受着痛苦。也只有身上剧烈地疼痛着,能够让他暂时忘记了心底的疼痛。他与茉儿,便当真结束了吗?诚如江婕妤所言,茉儿只是暂时失忆,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那个时候,只怕将自己五马分尸都不能让她解气。那么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于茉儿来说,应当都只是一场孽缘罢了。既然知道这段感情就是一场孽缘,本不该再继续下去。可是想到他与茉儿从此以后,就这么分道扬镳,他就没来由地难受得厉害。想到茉儿有可能恨他,他便头晕气短,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回头望,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因着牧拓的暴政,出门总难遇到什么好事,百姓不到万不得已,大多足不出户。只有城门口,堆着一群或进城或出城的人。因着走动的人少,守城卒也不怕浪费时间,对于每一个人都盘查再三,唯恐放过了一个可疑的。这样的情形之下,牧晟想要离开,就更加不容易了。净空和尚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天机子刁专古怪,茉儿施主也是聪慧过人,不如我们回去与她们一同商讨。集思广益,方是正轨。”
牧晟并不曾向净空和尚透露茉儿身份,净空和尚一心以为,牧晟不辞而别,只是不想连累茉儿。他虽然对茉儿等人有所偏见,但是茉儿与天机子的确聪慧过人,这一点净空和尚不得不承认。牧晟变色微变,摇头拒绝。他与茉儿,最好不要再往来了。如今相爱越深,等到茉儿记忆恢复,知晓了她就是晋国的长公主,他们之间就会越痛苦。“若是我们出不了城,早晚是会被牧寒筱凡的。”
净空和尚焦灼地开口,牧寒派了不少人在越都寻找牧晟,便是挖地三尺,也断然不会放过牧晟的。净空和尚都不得不感叹,牧寒此人当真是执着得可怕,在所有人都相信牧晟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他是凭什么相信牧晟还活着,并且一定要坚持找到牧晟的。“急不得。”
牧晟周身都泛着冷意,事实上,最着急的就是他自己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还得压下自己的慌乱,做出运筹帷幄之中的模样,安抚着净空和尚。南潇听说牧晟死亡之后,当场昏厥了过去,牧寒偷偷请了不少大夫过去,都说南潇是郁结于心,伤了身子,只怕命不久矣。牧寒大呼庸医,气得处置了好几个大夫。亏得手底下的人善后处理得好,但是无人知晓,九王府中一下子杀了许多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