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这机关倒是弄得奇妙。”
天机子寻寻觅觅,邪先生一把抓住了天机子乱摸乱碰的手。天机子道一声小气,倒也真不乱碰。就怕自己当真又触及到什么机关,弄出大动静来。“先生请看,这药浴可有什么蹊跷。”
茉儿忙将邪先生让了过去。邪先生整理衣裳,确定自己身上不染尘埃,干干净净,这才靠近浴桶,凑近一闻,连连摇头。天机子一拍邪先生肩膀,邪先生吹鼻子瞪眼,赶忙后退一步,和天机子拉开了距离,而后拍掉天机子弄在自己身上的脏污,斥责道:“站无站相,坐无坐相,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天机子双手叉腰,正要反驳,亏得茉儿提醒,想到另外的房间之中,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假冒之人,天机子也才沉住气,暂时不和邪先生计较。“他可是说,让你泡上两个月?”
天机子也施针查看浴汤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就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茉儿点头称是,将方才那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告诉了邪先生。邪先生冷笑一声,怒道:“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你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你于死地!”
邪先生感叹一声,缓缓解释道:“你若真听了他的话,当真在这浴汤之中,每日两次,一次泡上半个时辰,两个月后,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便是你两个月后,葬身于此,也断无人看出你是中毒而亡,只怕都会以为,你是体虚气血不足,病逝于此。”
邪先生缓缓说来。“他若是想要杀我,大可以直接动手,为何要煞费苦心,弄这些弯弯绕绕。”
茉儿不解道。难不成是忌惮天机子功夫高强,不是对手?所以事先才说要一命抵一命,要让他出手相救,便要先取了天机子性命。“只怕他是怕惹祸上身。”
邪先生虽不出世,但是对世上的龌龊事也听过不少,见过不少。“他是受命于人,取你性命,却不敢留下线索,这才选了那么麻烦的方式。”
邪先生足智多谋,一猜便透。茉儿凝眉,与她有恩怨的人不在少数,想要想到是什么人对自己动手,难如登天。“不瞒先生,茉儿仇家倒是不少,一时之间,倒是无法确定,会是什么人要对茉儿下手。”
茉儿话才说完,天机子却是不以为然。茉儿看向天机子,天机子此人虽然总是嬉皮笑脸,不着边际,但是却也聪慧非凡,见他似有话说,忙问其高见。“你的仇人?你的仇人可都是牧晟那臭小子的仇人。”
天机子嘿嘿一笑,茉儿与邪先生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等着他细说,天机子分外得意。“确实如此。”
茉儿思索再三,对于天机子的话,却无言辩驳。她不过是渔夫之女,身份低微,的确没什么仇家。是在牧晟身边之后,才卷入了大越斗争之中,之后便多有磨难。若真是寻仇之人,岂有放走牧晟,而只杀自己与天机子的道理?茉儿看向天机子,又问:“难不成是你老人家的仇敌?”
天机子接连摆手,慌忙否认道:“天爷爷我哪里有什么仇敌。活了那么几十年,和天爷爷有仇的人,早就已经见了阎王爷了。也就天爷爷福大命大,连阎王爷那老头都不敢收了天爷爷我。”
“倘若不是仇人,难不成是什么交好的熟人?”
邪先生再次开口。天机子与茉儿心思沉重,细思此言,越发觉得极有可能。因为面上交好,所以即便是有心杀了茉儿,也必定想方设法隐藏身份。茉儿将自己熟识之人,一个一个过了一遍,却毫无头绪。天机子亦是如此。“人心难测啊!”
邪先生感叹一声,“平素里你身边看似交好的人,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只怕他们两面三刀,背后害你性命。”
邪先生百感交集,又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明知你命活不过三月,还迫不及待对你动手。”
那冒充邪先生之人,一来毒山之巅,可是就问过邪先生白蛇之事,分明要知道茉儿中毒。如此一来,有可能害茉儿的人,又缩小了范围。茉儿心中忐忑不已,为了得到血珀冰花,迫不得已告知了徐太后。与她不甚相熟的只有徐太后罢了。其余的,可都是茉儿信任之人。难不成,想要杀她的竟然就是这些她深信之人?茉儿心痛难当,邪先生也不开导劝说,天机子在一边看得难受,卷起袖子,义愤填膺道:“要是让天爷爷知道是什么人无情无义,天爷爷我一掌拍死他。”
茉儿豁然一笑,心中感动不已,无论如何,她的身边,还有譬如天机子一样的真心为她好的人。思来想去,也无法确认究竟是什么人,会暗害自己。茉儿只能够以静制动,于这毒山之巅,暗中观察那假冒之人,看他是否有什么怪异之处,可曾与什么人有过接触。一连三日,毫无所获。茉儿又担心牧晟有什么意外,干脆便放弃了在此处揪出幕后主使的想法。若是对她出手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熟识之人,茉儿只需要细心观察,总能够发现。邪先生这日一早,就出现在了茉儿房中,茉儿与邪先生谈及准备下山去。邪先生已经拿到了冰针,自然没有意见。天机子早就受不了山里的吃食,听闻可以下山去了,喜出望外。既然不求从这假冒之人身上,抓出幕后指使之人,天机子自然不能忍他,竟是在下山之前,就动手杀了他。茉儿得知之后,也未曾怪罪天机子。邪先生叹了一口气,话不多说,跟着茉儿与天机子一同离开。他虽有医者仁心,但是他平生也最恨这些作恶多端之人。茉儿等人来到毒山之下,秋风袅袅,寒意彻骨。寒鸦声声叫,口中叼着的一支金钗从天而落,砸在了茉儿头上,茉儿目光紧锁在金钗之上,震骇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