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池芫在沈昭慕面前展现出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一面。她将小德子推出去,又将门反手关上。然后真的去取鞭子。沈昭慕胸口有一股怨气,积压已久,今日在宫宴上一再被羞辱,出了大殿,沈昭晨又提及他母后,无不是在他那根紧绷的弦上持续施压。然后,池芫的好意,池芫的离席和沈昭晨的离席,再加上最后池芫向沈昭晨求饶便真的成功了,这一桩桩,更加在沈昭慕心里坐实了池芫是沈昭晨的细作,并且分量不轻的那种的猜测。所以她的好意,就是变相的玩弄戏耍他,她不是在为他求情,只是想骗取他的信任和好感,好帮沈昭晨拿到令牌。就连她的关心,都显得那么虚伪令人作呕。沈昭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生气于早就知道这个女人虚荣心机,却还是会为目睹她的背叛而感到恼怒。他其实,更气自己。居然险些就相信了这些时日来,朝夕相处,言听计从,会耍些小心机但无伤大雅的这个贱婢。池芫一扭头便咬着唇默默在心里将居然要“家暴”她的废太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她转念却明白这当中关键来。都是男主惹的祸。行了,想要讨好接近废太子,又难了一个系数。——系统,我向你郑重道歉,我之前不该作,不该抱怨任务太简单:)你能将这个任务的难度系数给我降下去么qaq。面对忽然示弱卖惨卖萌的宿主,系统表示,不存在的,你的觉悟太晚了点,本宝宝再也不上你的当了。宿主的嘴,骗人的鬼;宿主做的孽,自己拼命填。池芫心塞是必须的,她当丫鬟伺候这位主一个多月了,面面俱到,替他挡灾替他求情,但他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怀疑她的用心。说白了,被背叛怕了,被欺骗怕了,一朝被蛇咬,再也不想见井绳。“殿下,要打要罚,奴婢悉听遵命。”
池芫双手奉上鞭子,在沈昭慕面前跪下,腰背挺得笔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道。沈昭慕没有接,他只是居高临下地凝着池芫这淡漠的表情,不禁有些狐疑。这个贱婢从前做点事都会想着怎么偷懒取巧,可如今,尽管她还是爱偷懒,可该做的还是做了,且一个人伺候的,比从前一宫殿的奴婢还要仔细周到。她不是怕疼么?现在这视死如归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想要苦肉计?还是又有什么阴谋。沈昭慕接过了鞭子,其实刚刚池芫进去后,这一段时间内,他的气微微压下来一些,但仍旧是浑身阴郁黑气的阴冷模样。“你留在孤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池芫忙闭上眼,脸色微白,双手握成拳在两侧抵着。分明还是害怕的,却又死鸭子嘴硬,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讲。沈昭慕抿了抿唇,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池芫闭着眼,也闭着嘴,好半天,才咬着唇,低沉地回了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只一句,沈昭慕便愣住了。惊讶于她忽然的坦诚和这一句话就能将自己给噎住的回答。“你想说真话还是假话?”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反问这么一句。池芫睁开眼,眸子眨了眨,微抬着头仰视着在自己面前颀长俊美的少年,嘴角有些自嘲地勾起。“像我这样的贱命一条,殿下恐怕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一个性命都无法保障的宫女,如何在这群狼环伺的皇宫中,说真话?”
也间接地告诉沈昭慕,她身不由己。她的确是没法说真话。但这样的回答,反而给了沈昭慕一剂定心凡。是细作又如何?一个被他识破了,自己也装不下去的细作,能得到什么情报?令牌更是无法从他这拿走的。这么想着,他便将鞭子扔了。“休想苦肉计。孤乏了,你就跪着吧,没有孤的命令,不许起来。”
“那你还是给我一鞭子吧。”
他声音才落下刚要转身,池芫就迅速接了这么一句。沈昭慕不禁提了一口气,拧着眉,啧了声,瞪着眼。池芫直直地望着他,“只要不打脸,明天照样可以干活,但若是跪一夜,膝盖都烂了,奴婢还想回屋睡觉休息好了明天更好地伺候主子。”
奇怪的是,明明就是在为她自己开罪,说的话也是强词夺理,沈昭慕却看着这样直白地表现了她的贪婪她的懒惰她的虚伪的池芫,没有了火气。如果她一直这样,他想,他会厌恶她少一点。就一点点。“哼,跪一个时辰。”
这贱婢不是最会耍心眼么?他罚她跪着,难道她不能自己偷偷懒或者拿个团蒲垫着?怎么记得给他带团蒲,自己这就不知道用了。就是苦肉计!他不会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