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每每都有妇人小孩的哭声,也就不奇怪了,各自睡下。却忘了,这回的惨叫声,分明是那凶恶的男人发出的。显妖镜中一片漆黑,屋内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沈昭慕眼睛一眨不眨,却还是没有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血光闪过,男人惨叫着倒下。而紫衣的池芫,则是轻抚着自己的一缕发,慢悠悠地推开屋门走出来。沈昭慕仔细辨认,没发现她身上沾染一丝血迹,也不见自己的除妖剑有所警示。但的的确确那声惨叫是男人发出的,并且此时也没看见男人出来,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何事,沈昭慕不禁拧起了眉头。师父说,待除妖剑有所警示后,才能除妖,可如今他觉着狐妖或许已经杀了人,除妖剑却没警示……他思前想后,实在是坐不住,眼见着狐妖化形后愈发厉害,运用法术也愈渐成熟,他一把拿起靠着桌沿的除妖剑,将显妖镜揣进怀里,奔出门外。“大师兄你去哪!”
元宝端着饭菜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懵逼地问。然而沈昭慕已经身子一跃,跳上了平躺在半空中的除妖剑上。“除妖,不日回。”
只留下五个简洁利落的字,便御剑飞远了。元宝愣了愣,除妖?除哪个妖?最近也没接到消息哪里又要作乱的妖需要师兄出面除掉啊?坏了!忽然,元宝一拍脑门,灵光一闪,丢下饭菜。可不就有一个不管做不做乱,但现下成了师兄成天惦记的妖么!不行,元宝胖墩的身子灵活地朝着师父的屋子跑去,小白才不是坏妖,他要找师父救小白!再说池芫,她当然没有自己动手了,她不过是略施小术,迷惑了男人的心智,让他拿起剪刀自己剪去了那祸害女人的玩意儿罢了。然后男人一下痛得晕死过去。她却是抱着手臂笑眯眯地欣赏着对方倒在血泊中,不沾一丝血腥地就出来了。这么脏的男人,她才不要自己动手呢。剪掉了孽根后,也不急着杀了,还有用。池芫想着,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哼了一声小曲儿,手一抬,一只小雀鸟落在她手背上,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她越听眼里光明越盛。最后莞尔,轻轻点了点雀鸟的脑袋,“乖孩子,去吧。”
伸出手臂,雀鸟又扑腾着翅膀飞走。走出门,池芫见两个小丫头眼巴巴地盯着门板,像是怕池芫怎么了一样地紧张。当看到她出来时,大妞忽地松了口气。刚刚听到爹的惨叫声,她虽然疑惑但还是担心池芫会被欺负。但此时她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被打的痕迹,甚至衣裳都没脏乱,大妞才拍了拍自己胸口。“姐姐你没事就好。”
小丫头一双眼睛大大的,里面澄澈一片,满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这叫池芫微微翘起唇瓣,她看了眼啃着糖果不知愁滋味的二妞,又看向人小却老成做派的大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就不怕姐姐杀了你爹?”
她并不担心在小女孩面前喊打喊杀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生而为妖,如今终于能为所欲为了,她才不顾忌这些俗世枷锁。看谁不爽,就叫她闭嘴,打一顿。大妞听到“杀”这个字眼,还是有些害怕,吞了下口水,很快却只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池芫的脸。“不,你是好人。就,就算……我,我和二妞也不会出卖你的!”
二妞听到姐姐提到自己,不明所以,乖乖点头,“对!”
池芫不禁乐了,“哦,为何?”
她一挑眉梢,身子微微往后靠着门板,脸上尽是漫不经心和悠然自得,颇为感兴趣地问着。里头还躺着个被她废了的人,她却在门外和男人的一双女儿笑吟吟地聊起天来。大妞真诚地说着,“因为爹老是打我们,还要卖了我们——但姐姐你给我们糖,还说要带我们去见娘。你是好人。”
你是好人。池芫抬手作势掏掏耳朵,她明明是只妖,但这一天下来,这娘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她是好人了。说来也真的是好玩,沈昭慕想要除她,这边弱小无助的人类却将她当仙女和菩萨一样地供着。捏了捏大妞没什么肉感的脸,她不无失望,要是元宝在这就好了,他脸上肉嘟嘟的,一定很好捏。想着,她对两个小丫头说,“走吧,别等你们那个爹醒了,就走不了了哦。”
她语气轻飘飘地说着,却成功唬住了长期以来被渣爹打骂的两个孩子。“姐姐,我怕黑,牵手可以吗?”
二妞吃完了糖果,脆生生地说着,伸出小手就要抓池芫漂亮白皙的手。有些嫌弃她的小手黑乎乎的,但池芫还是耐着性子,“喏,别蹭脏了。”
说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大妞,后者腼腆地将手在身上使劲擦了几下,却没敢伸手。虽然才五岁,却比妹妹要懂事许多,叫池芫见了,不由得叹气,瞪了眼,伸出另一只手,“行了,小不点的,老气横秋,牵着吧。”
她说着,白皙的左手就多了一只瘦巴巴的小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怕池芫一会翻脸不肯带她走一样。回到自己住的客栈,池芫将两个女娃娃推到她给妇人开的那间房中,妇人忐忑了一天,此时此刻瞧见两个女儿安然无恙地被池芫带回来,先是一愣。随后立马上前,抱着两个女儿就开始痛哭。两个孩子惊魂未定的,见到了亲生母亲,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就连坚强点的大妞也忍不住抓着妇人的衣襟,小声地呜咽起来。见这娘仨哭作一团,池芫有些嫌弃地捂了耳朵,忙逃难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人类女性太可怕了,不管年纪多大,都太能哭了。本狐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