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丢下新婚妻子,新婚妻子来看他,还摆出这臭架子,池芫想,嗯,该给他点马威下下了。不然往后还得了?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池芫前后称呼和语气变化是怎么回事了。沈昭慕拧着眉头,“你这什么性子,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他已经是顾及她是女人,说话没那么凶,这要是他手底下带的兵,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吭声都算是轻的了,像是刚刚那个敢擅自做主把她给领进来的,一会他保不齐要一顿狠揍的。这么不经说,果然是个麻烦矫情的娇公主。“大将军当久了,对着谁都当手下的兵呢?”
池芫微微一转身,身上飘渺的裙子便微微拂动,看起来带着股雾蒙蒙似的美感。她讥诮了下,“你是不是认为当初不该救我,救了我这个麻烦还要娶回家,现在后悔死了?”
沈昭慕张了张嘴,有种被戳穿心事的尴尬。但如果重选的话,这人还是得救的。“虽然我是不想娶你,但好歹是一条人命,我没后悔救你。”
说完,却见对面不再甜腻腻冲他笑,只冷淡讥讽地微微哼了声的池芫,在听到他前面那句话时,脸色一白,眼圈红了。她唇微微抖着,可见是被他气到了。“谁稀罕啊,我也不想嫁你!你们北国人欺人太甚了,当皇帝的以权压人,下旨硬让我嫁了你这么个傻大个!而你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更是可笑了——新婚夜羞辱我,新婚第二天第三天一再地羞辱……若非是你率领铁骑兵临城下,我如今该还是南国皇宫最受宠的明珠公主,该嫁的是将我视若珠宝不该半点亏待的驸马!亏我还想着出嫁从夫,好好缓和关系,你欺人太甚!沈昭慕我讨厌死你了!”
池芫这段可谓是看不出丝毫表演痕迹的发挥,声声如泣如诉,却又坚强地红着眼不肯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字字句句往沈昭慕良心上敲击。叫他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不好反驳。关键是,池芫说的话某种程度上,都对。再加上一向要么笑着要么高傲的她,骤然在他面前失控红了眼要哭的样子,叫他实在是措手不及。“我,你,哎——”只是,池芫哪里给他机会辩驳解释的,说完掉头就跑出去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后,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麻烦。“大将军,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权高位重,可公主她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国公主沦落到此,就算您不怜惜,也不该如此打她的脸,好歹面上做做样子……”阿碧将食盒和包裹放下,“她亲自给您挑衣服,特意让厨子做了您喜欢的菜,她是花了心思的,您这般,真的过分了。”
东西放下了,说的话也说完了,阿碧立马转过身去,追池芫去了。被一主一仆先后控诉,沈昭慕这原先还想给池芫“脸色”看看的心思,也歇菜了。不止歇菜了,还觉得心像是裹在油里炸一圈似的,憋屈煎熬。尤其是看到精致的包裹和食盒时。脑海里就不断地回响着阿碧那句——你太过分了。他不禁坐在食盒旁的凳子上,很纳闷地想,怎么他好像非但不能当“救命恩人”让她少折腾乖乖待在后院,还要承受这种从天而降的灵魂拷问。他烦躁地将好不容易抓顺了的头发又抓乱了。眼神没忍住,往桌上的食盒和包裹上瞟。随后,还是走过去,伸手打开了食盒,看到里面熟悉又好似精致不少的饭菜,还有份温补的汤。他低头嗅了下,香气叫他食欲大动。舔了舔唇,遵从本能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比从前他吃的,油盐没那么重了,但味道依旧好。他又端起汤,喝了一口,只觉得干涩的喉咙都被润了一遍,舒服了不少。心里也愈发不得劲儿,偏偏,他又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鞋子,甚至发带和腰带都选得是一套的……这在从前,从未有人这么细致地打理过他生活中的琐碎。哪怕是彻夜和未眠,那也是两个汉子,哪里会想到他在军营里待了一夜,要给他送衣服和饭菜的?一惯过得很粗糙的人,并非是天生向往这样不修边幅的生活,相反,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人无微不至地替他打理这些,让他心无旁骛地带兵打仗的。想着,沈昭慕便心里憋屈。他起身,忙掀了帘子出去,抓住一个兵救问,“夫人呢?”
“夫人?”
小兵忽然被大将军拦住,还以为自己要挨骂了,刚缩了下脖子,就听见大将军别扭的声音问了这么三个字。“啊,夫人她好像往山上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