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歌猜不出池芫又想耍什么诡计,便也接不上这个话。是不是真的巧,都未可知。但柳倾歌敏锐地发现,池芫有些不一样了。眼睛里那藏不住的对她的仇视和算计居然看不到了,那双眼里有山泉有迷雾,在清明和朦胧中,让人实在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池芫轻笑了一声,嗓音本就是娇甜细腻,这一声笑更是让人觉得心头被挠了一下的痒。对于女主的打探警惕,池芫只是闭上眼,双手合十,面容虔诚而温柔。这倒是柳倾歌从没见过的池芫,她有些惊讶,因为她居然从池芫脸上看到了从未见到的恬静和温情。温情……柳倾歌微微晃了下眸子,难道池芫还是忘不了薛御?她抿了抿唇,手指甲轻轻嵌了些手掌心的肉中。就在柳倾歌胡思乱想之际,池芫已经睁开眼,手放下来,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她。“一道喝杯茶?”
她微偏着脑袋询问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自然而让人心生不出抵触的友好。柳倾歌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池芫的美貌和表现出来的友好给降低了警惕心,不禁心里打了个颤。这个池芫是段数又高了,还是成亲后换了个人?“我家小姐不会……”柳倾歌旁边的婢女替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柳倾歌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婢女焦急地看着柳倾歌,大小姐这是在羊入虎口啊!相比较婢女的紧张,池芫则愈发自然而随和了。她还挺享受被人警惕害怕的感觉的。可惜……这个女主目前来说挺对胃口的,她不打算当反派女配了。池.难得善良.芫,抚过袖口精致繁复的花纹,唇角一勾,笑容迷花了看客的眼。禅房内。池芫动作行云流水地泡着茶,一手捏着广袖,一手将手中碧绿荡漾又清香袅袅的茶杯递给坐在矮桌对面的柳倾歌。南国女子自幼学习音律舞蹈和琴棋书画,可谓是无数技艺傍身,而北国女子多是马背上成长,大家闺秀也会多几分英姿飒爽和大气明落。像柳倾歌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只不过她不怎么用得上武便是。纵使她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还是不得不服池芫的。她见过池芫在宫宴上的一舞惊人,那支霓裳舞至今都会为人乐道。但她不知道,池芫泡茶的手艺也这般了得。柳倾歌不疑有他,接过了茶杯,先闻了闻怡人的茶香,只觉这阵清香从鼻子窜到了四肢百骸,让人浑身清灵。微微饮了一口,入口却不似这香气般柔和,而是一股清冽,随后回甘。“公主这手茶艺令人钦佩,很好喝。”
柳倾歌也不说什么附庸风雅的词,而是最直观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池芫闻言,唇角笑意更深,只是开口却纠正道,“柳大小姐还是唤我一声‘沈夫人’吧。”
愣了下,柳倾歌原以为池芫很是抗拒这门婚事,所以也不好在人伤口上撒盐,礼貌地唤她“公主”,没想到池芫会这般反应。不过她短暂愣怔后,便从善如流地改口,“沈夫人。”
“柳大小姐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如何?”
池芫动作优雅却不显得累赘地斟了一杯,自己饮了一口,然后放下,笑盈盈地望着柳倾歌,骤然道。教她?柳倾歌几乎是本能地心里提起了戒备心。她警惕的眼神,让池芫有些好笑,看来原身的确是给女主带了阴影的。“不必紧张,我是有条件的。”
果然,池芫一这么说,柳倾歌一双清丽的眸子里,满是“果然如此”的神色,也微微放松不少。要是池芫说无偿教她的话,柳倾歌是绝对不会信的,更不会上这个当。“你们先出去。”
池芫嘴角笑意加深,很享受自己明明很友好却让人人害怕的氛围,她双手交叠,手背枕着下巴,手肘撑着桌面,是一派轻松随意的模样。阿碧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池芫,她担心池芫又糊涂之下搞什么对付柳倾歌的把戏,到最后吃亏的却还是她自个儿。柳倾歌身后的婢女则更加不敢让柳倾歌单独留下了。只是,柳倾歌却安抚她,“出去吧,她又不会武功,你担心什么?”
的确如此,只有池芫一个人的话,该担心的是池芫这边才对。毕竟柳倾歌虽不说武功高强,但对付池芫这样娇滴滴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婢女们都退了出去。“说吧。”
柳倾歌是对池芫这手茶艺感兴趣,但她在不知道池芫所谓的“条件”之前,是不会松动的。池芫笑意微微敛了下。“别紧张,我现在对薛御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会再针对你。”
她状似轻描淡写的这话,却让柳倾歌心中如巨浪拍过一般,惊讶。“我现在——看上了沈昭慕。”
池芫淡定又没有不好意思地继续。沈昭慕?柳倾歌的惊讶这会是直接写脸上了,不是她觉得沈昭慕不好,而是她实在是无法想象,池芫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会喜欢不拘小节又凶名在外的沈昭慕。毕竟,薛御俊美清贵,她不以为池芫喜欢薛御这种类型的女子,会喜欢上沈昭慕。池芫更想笑了。实际上,她也真的笑出声了。清凌凌的笑声在禅房内回响。“惊讶么?我也觉得。”
她说着,鼻尖微微一耸,有几分可爱来,眼神却满是温情,“毕竟他这个人,又粗鲁又笨拙,还不解风情,看起来真的糟糕透了。”
“可是——他明明那么讨厌我,却在我落湖时,还跳下来救了我。”
这回,池芫脸上的温情真实地打动了原本还存有怀疑的柳倾歌,“薛御是很好,可他的好,都给了你。于是,留给旁人的,只有冷漠和毁灭。沈昭慕不同,他鲁莽粗犷,和我见过的所有贵族公子哥都不一样,却又真实坦率。”
“我喜欢他。”
她轻轻的,嗓音柔软又甜蜜。眼角眉梢都是坠入爱河的甜和柔。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作不了假的,柳倾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