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掌柜很不可思议，但沈昭慕问的他还是一一告知——毕竟，楼上那位姑娘给的房费真的太多了，多到他不表现表现，担心对方要他找零回去。得知求丹之人就在城外五里亭处，沈昭慕直接一个闪现，过去了。掌柜：“……”看吧，有钱人和有本事的人都这么会玩。沈昭慕找到五里亭时，有一个抱着把巨剑的少年靠着柱子，看起来憔悴极了。他上前，“你可是在来福客栈求五行丹的那位？”

少年睡梦正酣，乍然听到“五行丹”三个字，立即跳起来，他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有些狼狈可怜。见是一名仙风玉骨的男子，不由得戒备地将巨剑抱紧了些，一双眼像是狼崽子似的瞪着沈昭慕。“你是谁？”

五行丹太难得了，他求了这大半个月，为了给来福客栈的掌柜布告的钱，他只好风餐露宿在城外等消息，可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修士带五行丹来见他。相反，还有其他想要五行丹的修士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他打不过，被他们揍成这个模子。少年想着，眼神便阴鸷几分，要是眼前这个也是来抢丹的，不好意思，他就是鱼死网破也不受辱。沈昭慕见眼前这少年根骨奇佳，只是灵根残破，似是被人为损坏过，双眼奇亮带着一股狠劲，但眼神深处却没有恶意。怎么说，修行之心还不够纯粹，但是个心存善念的人。且，看起来很是需要五行丹。他想着，便伸手，摊开手心，手掌心中是一粒洗髓丹。“你的灵根接近被废，五行丹补不了了——”在少年惊讶和紧张的神色中，他将手往前伸了几分，“这是洗髓丹，想来你可以承受洗髓之痛。”

洗髓丹？！少年惊愕得忘了故作凶悍冷硬了，只呆呆地盯着沈昭慕手掌心中的丹药，嘴角都在抖。五行丹已经是修真界极其昂贵的丹药了，他没什么钱，但没办法，为了修补灵根走上修炼之路，他必须花血本寻到。可是现在，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居然跟他说，五行丹对他没用，但对方愿意给他洗髓丹？他下意识觉得，这是做梦。掐了下自己的脸，痛的，不是梦。那就是圈套，他还是不相信。“你，你有什么条件？”

少年本能地怀疑沈昭慕的用心。这世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修士？不，强者都是恃强凌弱的，怎么可能愿意帮他这样一个废柴？沈昭慕笑了下，摇头，“送你的。”

少年瞪大眼，怀疑地看着他手中的洗髓丹，似是在判断这药的真实性。沈昭慕：“我只希望你保持善心，若是他日，你因洗髓丹修行上有益却伤天害理，我会亲手结果你。”

他长了一张温柔仙气的脸，气质也是仙柔并济，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话里的意思。他能拉这个修行上无门的少年起来，送他上云霄，就亦能亲手将他拽下来，打入尘埃中。少年吞咽着口水，“你，你是谁？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他开始有点相信了，不然谁会对一个废柴用这么多心思？还说只希望他用于正途？沈昭慕微微歪了下头，似是纠结自己该不该告诉对方他的真名。转念，便想通了，“登仙门，沈昭慕。”

六个字落下，让面前的少年，几乎是本能之举，跪下了。登仙门只有一个不以真人不以长老来称呼的修士——就是登仙门老祖小徒弟，如今已经三百多岁的沈昭慕。人间称他为逍遥仙，说他不理世俗纷争，一心求仙问道，又容颜永驻，仙姿玉骨，所以也称他沈散仙。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位世人心中的仙人，居然会被少年碰到。为什么不怀疑？修真界啊，谁敢假冒登仙门老祖和掌门还有这位的名头？这可是绝对的强者，是离修仙最近的三人。少年不禁喜极而泣，双手接过了洗髓丹。“多谢前辈赐药！”

他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家门百口人不幸罹难，仇家毁了我灵根，为了报仇，晚辈不得不四处求五行丹，想要修补灵根，待修行成功之日……报仇雪恨。”

沈昭慕蹙了蹙眉心，“修行，不能只为了仇恨。”

但少年说的惨剧，虽打动不了他如今的心，可他却也没有阻止。毕竟，再怎么修行也是凡人，是人就有斩不断的情仇纠葛。“晚辈知道——如果不是仇家此举，晚辈如今早就拜在登仙门下……只可惜遭此大劫，晚辈不能说放下家仇一心只修炼，但晚辈向前辈保证，待大仇得报定当多行善事，报答前辈的恩情！”

沈昭慕听了，点点头，“起来吧。”

“我也并非是为了恻隐之心帮你。”

似是觉得少年孺慕的眼神有些像自家徒弟，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和我徒弟很像。”

一样的灵根不全，一样的狼狈落魄。但又有种再怎么狼狈的处境下，也能逆风而上的勇气。只是看一眼，他便想要帮他了。少年听他提及徒弟，不禁心神羡慕，随后跪拜，“前辈……可，可不可以收晚辈为徒！”

前辈说他像他徒弟，这意思，是不是说明……“不行。”

但少年没想到的是，自己被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仙人，闻言，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拒绝了自己。少年不禁露出失望和沮丧的神色来。沈昭慕却又自顾自地道，“我来时，说要送你洗髓丹，她似是不高兴，若我收你为徒，她估计……不会饶了你的。”

少年：“……”你这么厉害收我为徒还要担心你大徒弟不乐意？这是什么神仙品种的徒弟？“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当初她是五灵根，给她用过洗髓丹了，这是她不需要的，她为什么还会不乐意我送别人？”

少年刚被扎心，又接着直接戳肺了。他眼角抽了抽，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分外让自己闪亮。像个照明物似的。“您……徒弟，大概是吃醋了。”

但恩人这么平易近人地和他聊天，还提出了困惑，他当然要替对方分担些困扰。稍加一想，少年看了眼面前样貌过分出色的仙人，再听他提及的少女的情况，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了答案。沈昭慕：！！！吃醋了？哪个“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