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说出了心中隐藏已久的话。他如释重负，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终于安定下来，随即他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定定地望着眼前。许久，孙海才忽然扬动唇角，露出一抹不屑又无奈的笑容。“排鱼计划对你而言，只是想要在各个地方都安插自己的人手。”

“你只负责制定计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负责执行计划的人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孙海抬起头，殷红的双眼定定地望着林念初。他的下巴轻微地哆嗦起来，喉咙飞速滑动，眼底还带着些许落寞。“我们被送到各个不同的地方，面临不同的人。”

“刚刚来M国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我受尽了欺负，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只会每个月给我打一些钱，卡上冷冰冰数字又能代表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林振成的出现，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原本林念初还因为孙海的话起了自责之心。可是在听到林振成的姓名之后，她猛地抬起眼，阴厉的视线定定地盯着孙海，缓缓道：“你说谁？”

孙海哆嗦着嘴角望向林念初。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提起那个名字。可是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想到这些年他在M国的一切过往，孙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站起身，赤红的双眼定定地望着林念初，几乎是喊出了那个名字：“林振成！”

林念初微眯双眼视线在孙海的身上来回游走。顿了几秒，林念初才嗤笑一声：“又是林振成，看来林振成背着我做了不少事情啊。”

“他能收服你，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我倒是很想知道，林振成都许诺给你什么条件？”

孙海忽然咧着嘴冷笑起来。他不住摇头，一双眼定定地望着林念初：“条件？什么条件都没有，他只是告诉我，只要能跟着他，他就可以帮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见林念初不解地望着自己，孙海接着道：“我只希望能够让你和我一样，感受一下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生活到底是什么感觉。”

孙海话音才落，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老六的冷笑声。孙海一顿，缓缓别过头，挑眉盯着老六：“你笑什么？”

老六不紧不慢，接着道：“孙海，我笑你找理由都不会找，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自己听一听，像是一个男人能说的出来的吗？”

孙海咬着牙，紧着眉心，冷色盯着老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六一步一步上前，在孙海面前站定。他凝视着孙海，缓缓道：“我问你，当初林念初要送你来M国，有没有跟你商量过？”

孙海望向林念初。后者失去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强迫孙海来的，还是曾经跟孙海商量过的。她迎上孙海的视线，双眼也微微颤抖几下。孙海沉默片刻，原本高昂着的脑袋终于慢慢地垂了下来。许久，他才长吁一口气：“商量过。”

老六接着道：“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需要长期埋伏，她不仅要跟你商量，而且应该还做过长线计划，告诉过你如果你去执行计划都会得到什么东西。”

孙海不否认。老六面含冷笑：“所以，你得到了她答应给你的东西吗？”

孙海的头埋得更低。“既然你得到了她答应给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还要她付出代价？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孙海霍然抬起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老六嘴里说出来的话。“拿钱办事？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吗？”

老六摆动两下手指：“当然有！”

“可孙海，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自己划在可以用钱买来的东西里，你凭什么还指望着有人把你看的比钱更加重要？”

孙海嘴角颤抖着，下巴也微微哆嗦了两下。许久，他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老六蹲下身，拍了拍孙海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长叹一声，低声道：“孙海，你自己做了选择，却只想要这个选择带给你的好处，不要想坏处。”

“这种美事怎么会有？现在事情暴露，你就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在林念初身上，你自己说说，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孙海彻底无话可说。他耷拉着脑袋，纹丝不动。许久，孙海才沉声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孙海望向林念初：“小姐，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

林念初缓步走到孙海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孙海。忽然，林念初想到了什么：“孙海，你在林振成身边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过他在J城有什么特殊的落脚地吗？”

“只要你告诉我，帮我找到我外婆，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我还可以放你离开。”

孙海双眼忽然瞪大，眼底多出一抹喜色。下一秒，他又缓缓低下头，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林念初：“我做了错事，还想要把你带到六哥的地盘上借刀杀人。”

“你不罚我？”

林念初抿着嘴唇摇摇头。她沉吟许久才对孙海缓缓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或许从前的我做事的确有偏激之处，不过我不想再追究过去，孙海，只要你肯帮我找到我外婆，所有事情我既往不咎。”

孙海沉吟了几秒，缓缓点头：“我想起一个地方，在你的地图也有标记，或许那里会有线索。”

“只是那个地方外地人进不去。”

林念初逼上前一步，盯着孙海：“那里？”

孙海居然别过头，望向老六。他看着老六。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之后，老六忽然啧了一声：“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孙海不置可否：“三海区不许外人进出，就连J城自己人都很难进去，林振成一个外国人却能随意进入，难道六哥不觉得奇怪吗？”

老六锁着眉头，低声重复：“如果是在三海区，的确可以避免被林念初他们找到，可是林振成是怎么进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