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罗马柱,搭配东方的琉璃瓦。 这座整个顺河乡都出名的豪宅,此时却一片乌烟瘴气,隔着墙都能听到屋内的大呼小叫。 “二饼!”
“八万!”
“等一下!嘿……我又胡啦!”
“草,你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我跟你换个坐!”
“今天就该着我发,怎么换都没用!”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啊?”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问。 “立哥,是我!”
杨立眼睛凑到门缝前,“你来干什么?”
“我来翻本!”
来人晃了晃手里的票子。 “上次不是说我耍诈,再也不来了吗?”
话虽然这样说,杨立还是打开了大门,毕竟肥羊难得。 随着大门拉开,杨立忽然感觉不对,门外地下影影绰绰,绝对不止一个人。 杨立再想关上门,已经晚了。 “上!”
王所长一马当先,一脚踹在门上。 哐的一声巨响,正在关门的杨立被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民警们鱼贯而入,“谁都不许动,手放在桌子上!”
一辆面包车远远驶来。 杨东升看了看表,“是他们吧?”
王矿长没有立即回答,等面包车再驶近一些,看清车牌这才说,“是是是!”
几个人忙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副驾上下来一个30岁左右的戴眼镜男子。 “欢迎林科长莅临顺河煤矿检查指导工作!”
王矿长一把握住了男子的手,“林科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东升矿业的杨总!杨总,这位是咱们煤炭工业局安监科林科长!”
“是副科长!”
林科长纠正道。 “林科长,欢迎,欢迎!”
县煤炭工业局是一个科级单位,下属安监科就是股级,这位还是个副科长,论级别恐怕还没有杨武高,但却偏偏能决定顺河煤矿的生死。 车里还有其他几名工作人员,林科长依次介绍,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科员。 先开了一个小会。 会议结束,林科长站起来,“我们还是去井下看看吧!”
“好!”
王矿长早有安排。 “杨总一块下吗?”
林科长忽然看向杨东升。 “当然一块下!”
杨东升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这位林科长,这位对他似乎很有敌意。 不过这位打错了算盘。 前世杨东升参加技术交流会,还跟着领导天南海北的跑过,在几十个矿下过井,这些人加一块,恐怕都没他过下的矿多。 王矿长准备了新工作服、柳条帽、矿靴。 杨东升熟练的换上,把矿灯、自救器往腰带里一栓! 但是一进副井,杨东升就傻眼了——竟然要坐皮带下井。 前世杨东升只见过皮带运煤,运矸石,还第一次见用皮带运人。 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坐了近半小时的皮带,又走了一段路,总算是到了工作面。 白天是检修时间,几名工人正在维护刮板运输机。 虽然没生产,但是矿灯的光柱中,灰尘就像盛夏里的飞虫一样密集。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绝对是慢性自杀。 地面上此时已经是天寒地冻,工作面却足有三十多度,大多数工人都光着膀子,有些人甚至连裤子都没穿,胯下的家伙左右摇晃。 “把衣服都穿上!”
王矿长脸色不太好。 从工作面出来,又看了最近的一个掘进头。 “你们下一个工作面不错!”
林科长抓着矿灯不断向两帮照。 顺河煤矿已经进入了杨东升调整过的煤层。 “偶尔也能碰到段像样的!”
王矿长不以为然。 忽然林科长轻咦了一声,捡起一块煤矸石左看右看。 杨东升见状也捡起一块矸石,拿到矿灯下一看,才觉得不对,这块矸石有点太白了。 杨东升调出三维图,就明白了原因。 煤矸石里的碳,不少都被他移到煤层里去了,无怨的不黑。 与普通石头相比,煤矸石更加酥脆,更容易垮塌,煤矸石的性质,是煤矿冒顶事故频繁的重要原因。 别看冒顶没有煤尘、瓦斯爆炸那么吓人,但是积少成多。 论起矿工死伤的原因,冒顶在煤矿五大灾害里,应该能排到第一位。 之前顺河煤矿就几乎每年都会因为冒顶死人。 这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 再次从井下出来的时候,众人脸抹的跟鬼一样的,尤其是鼻子底下,人人多了一撮板刷胡。 洗澡的时候,杨东升揉了揉鼻孔,一股黑水登时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直洗到再也没有黑水流出,杨东升才收手。 其实这也只是个心理安慰,表面上看是干净了,拿棉签往鼻孔里一擦,还是黑的。 留在地面的人,也完成了对地面的检查。 下面就是好吃好喝招待了。 “林科长,我敬你一杯!”
杨东升端起酒杯。 “嗯!”
林科长淡淡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东升仔细想,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林科长。 “要我说,中日就没有矛盾!1949年之前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奇谈怪论? 杨东升循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名五十多岁的老科员正在唾沫横飞。 向四周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现在的人跟之前的人没关系,你他么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尤其是煤炭工业局来的几个人,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 显然这货已经不是第一次表露这种奇葩历史观了。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去趟厕所!”
老科员站起来,一摇三晃。 走到杨东升身边的时候,忽然老科员一个趔趄,对着杨东升就倒下来。 “小心,小心!”
杨东升连忙扶住她。 “谢谢杨总,谢谢!”
老科员拍着杨东升的肩膀,“能不能麻烦杨总扶我去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