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苏萌二舅递过来的手串。关大爷也看，两眼漠然的盯着前方，上半身轻微的摇晃着，两只手不断的扒拉了手串上的罗汉雕像，看起来就象是庙里的老和尚在念经。“昌化田黄……”老头嘴里吐出一句话，依然是满脸的漠然。“哟！老爷子你真是好眼力！”

那边二舅一边用袖子抹着汗水，一边笑道：“可真够灵通的，这昌化田黄刚出来没两年，您就……”在他的记忆里，这老爷子并时也不怎么出门，也极少逛市场，想不到消息这么灵通，昌化田黄在市场上刚露面，人家居然就认出来啦……“什么刚露面儿，同光年间就有了！”

老头子还在扒拉手串珠子：“应该是宣统年间的刀工，说罢……想卖多少钱？”

“那个……”听说是老物件，苏萌二舅总算镇定了点，扭头看了看韩越，最后咬牙道：“你徒弟说……卖十万？”

听到这话，坐在炕上的关大爷，微微扭头，脸上没有表情，盯着他的眼神中却满是讥诮。二舅正被他盯的难受，想要开口解释一句，却见关大爷全身一震，二目之中精光暴起，颤抖着双手，把那田黄串儿举到了眼前。这……眼看老爷子不对头，苏萌二舅顿时心虚了起来，老爷子不会被气着了吧？不值五十块钱儿的昌化田化报价十万，搁谁都生气。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古怪的韩越，他忍不住叫道：“老爷子，您可别怪我，十万是春明这小子胡说的，虽然是昌化田化，可您刚才也说了，确实是老物件儿，要不你就随便给下三两千得了……”“三两千？”

关大爷再次把目光看向了苏萌二舅，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吐出俩字儿：“眼瞎！”

“啊？”

这胖子楞了半天，也不知道老头儿什么意思，更不好回嘴。却见关大爷将那手串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身后的柜子取出一剪刀，直接将那串儿剪开，然后一个一个将上面的罗汉全都摘了下来。“哎，哎！”

那边韩越一看急了：“师父，您这是干嘛，拆了可就不成套了！”

“成套？”

老头眼珠子一瞪：“你眼更瞎！”

“嘿哟！”

那边苏萌二舅终于明白了，他的眼神中顿时露出了惊喜，却又有些不敢肯定：“难道……”只见关大爷，将十八个罗汉全都摘下来，其中十五个扔到了一边，只留下降龙、伏虎、长眉三尊。摇头叹道：“就是料太细碎了点，不然一个都能值十万去，还成套？”

说到最后，他还瞪了徒弟一眼，显然对韩越刚才的话极不满意。“哎！”

韩越在一旁苦笑连连，却不好明说，如今这年头昌化田黄确实不值钱，但不等于说后世就不值钱，象这种从晚清留传下来的手串，加上这三尊真田黄罗汉，整个儿拍卖的话，那还不得个上千万啊！“这……这是真田黄？”

听到关大爷的话，苏萌二舅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伸手想摸摸那伏虎罗汉。“啪！”

他的胖手被拍到了一边，瘫着脸的老爷子眼珠一瞪：“十万块，明天来取钱！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子儿把祖宗传下来的玩艺儿给卖地摊了……”很明显，从这手串的造型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孝敬家里老人念经用的珠串。只不过，田黄这东西，只产于福建寿山一带，清朝时就只剩下十亩左右田黄地，除了皇家御用，已经极少面世。而八十年代中期，福建省政府直接用水泥将仅剩的两亩田黄地封存，也让这种宝石彻底没了来源。这也是昌化田黄能够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正宗的田黄已经彻底没了，藏家们自然只能找代替品。很明显，这副手串的原主人，显然也没收购到多少正品田黄，所以除了那三尊罗汉之外，其余都是用昌化田黄冻石代替。当然，如果没有见过真正田黄的人来说，根本瞧不出区别来。老实说韩越要不是鉴宝天赋的话，他自己也要被打眼了。当然，同样的，因为这二者区别太小，所以那位不肖子孙拿着祖宗传下来的手串去贩卖的时候，却正好碰到昌化田黄泛滥，结果俱被鉴定为假货，最后一气之下卖给了地摊……毕竟十八罗汉，有十五个都是假的，除非真正的内行，谁会注意到里面还有仨真货啊！“这也算碎料啊！师父，你可够黑的！”

看着二舅千恩万谢的走了，韩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三尊罗汉，每一尊至少十克往上，好家伙，这在后世那可是正宗的“大料”啊，两万块钱一克能被人抢破头！“不懂就别瞎掺和！”

老爷子一把从韩越手上，把那伏虎罗汉夺了过来：“买酒去！”

说着，他把桌上那一堆零碎儿，全都收进了自己身后的柜子里，这是打算看都不让韩越看了。看老头儿今天精神十足，韩越嘻嘻一笑：“今天这酒啊，我可打不了！一会让小枣儿去买……”见老爷子又要瞪眼睛，他急忙又解释道：“家里还住着个伤兵呢，中午还得回去做饭，可不敢在外头耽搁了！”

“噢！”

老头子闻言眼神一松：“倒把这茬儿给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赶紧滚回去伺候媳妇儿！”

说着，自己又端起了酒盅，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嘿！这老爷子！”

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被赶走，不过牵挂苏萌的韩越还是离开了关家大院。此时苏萌二舅还在门外等着呢，说起来这位也实在是不上台面，见了关大爷就跟老鼠见猫似的，还不如破烂候的气场呢。“春明，和老爷子说完啦？”

见他出来，二舅急忙招呼：“唉呀，刚才可把我吓够呛……”“唉！我也被赶出来了！”

韩越口中抱怨，脸上却全是笑意：“我这师父，素来就这脾气……二舅您可别在意……”“不会，不会！”

二舅脸色一正：“我哪能介意这个，就是那个钱……”“您明天直接来取钱就成，错不了！”

他再次扭头道：“我这会儿要回去做饭，就不送您了！”

“不用送，不用送！”

二舅知道苏萌受伤，当即道：“你赶紧回去照顾病人，我搭个车自己回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