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内,地震接二连三地在安条克附近发生,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 联军也没有停下来,在察觉到机会后,每天都会试探性地找一面城墙进攻,也不恋战,经常是东边鼓噪,西边攻城,南边鼓噪,北边攻城,诸如此类,让卡托纳疲于奔命,整日绷紧心弦,不敢有丝毫放松。 夜晚,卡托纳在城墙上巡视着,白天要忍受联军的骚扰,只有晚上才能对城防进行修补, “没有什么大的情况吧?”
他的语气激烈,连日来的战事也让他脾气越来越暴躁, “已有多处城墙出现裂痕,士兵们只能用泥土修补,没有多余的石料了。”
“城内没有了吗?”
卡托纳很是疑惑,一般来说,战略储备是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的,更别说安条克还是贸易要道,哪怕只是强征困在城里的商人的物资,也不至于一点战略物资都没有。 “我们储存的石料已经用完了,此外,箭支、火油、滚木等也快消耗完了。”
别看消耗了这么多东西,实际上造成的杀伤还真有限,很多时候,一点风声鹤唳都会让卡托纳紧张万分,平白消耗了不少物资。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卡托纳苦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副手眼睛一转,想到一个办法, “不如,我们把城里的房子拆了,这样木料和石料就都有了。”
“这能行吗?”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卡托纳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样做,以后我该怎么统治他们呢?”
“哎呦,大人诶,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打不赢这场仗,这里以后就不归你管了,你现在还顾虑这个呢?”
“那就快去啊!”
卡托纳慌乱无比,脑中没了主意,也顾不得城里市民会不会有怨言之类的。 副手当即领命,带着一队士兵下了城墙,在城区开始了他的拆迁工作,一时间,市民们是怨声载道。 城内的变化也很快被阿方索察觉, “最近,敌人的防御力量又强大了不少,很多我们的士兵按照以前的方法进攻,却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贝尔纳先是简要地阐明了一些情况,此语也让几人陷入了思考,阿方索对着胸有成竹的君士坦丁问道, “这事古怪,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无非两种情况,”君士坦丁慢悠悠的开口, “首先,他们得到了外部的物资援助,这意味着起码有一条可以通过骆驼的通道联通了安条克与外界,埃及的苏丹的援助也到达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建议我们立刻停止进攻,大部队进行修整。”
庞大的滚木和擂石靠人力运输肯定不能在短时间内运进这么多物资,而叙利亚沙漠最主要的运输工具就是骆驼, 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因为如果哈利苏丹赶到了安条克,哪怕他再对卡托纳不满,也不可能眼看着安条克沦陷,在路上没赶到和见死不救是完全两个概念。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君士坦丁紧接着说起, “如果没有外面的物资流入,那么卡托纳就只能从内部想办法,而城内,滚木、擂石最多的地方,恐怕就是住宅了。”
阿方索默默地点点头,赞同了君士坦丁的说法,转而询问起了君士坦丁的意见, “那照你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个人认为,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要大很多,照这么说的话,我的建议是一方面对敌人进行日常的骚扰,另一方面嘛,” 阿方索接过君士坦丁的话, “也许我们可以沟通一下城内的基督徒,相必他们会很乐意和我们合作。”
君士坦丁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以教皇的名义给他们下令,他们是否会听从?”
阿方索又向君士坦丁询问到,相比而言,君士坦丁对近东的局势比较了解,因此,阿方索在很多问题上,不得不征求君士坦丁的意见。 “教皇?”
君士坦丁摇头, “也许有些作用,但影响不会太大。”
君士坦丁委婉地反对,对阿方索的提议他不是很赞同, 开玩笑,近东地区被拜占庭统治了几百年,希腊正教徒在近东地区的基督徒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教皇的影响力在近东本来就弱,要不是十字军东征的缘故,教皇想要在近东保持现有的影响力都是痴人说梦,以教皇的名义下令,恐怕基督徒们自己会先打起来。 “那依你所见呢?”
阿方索无奈,只能先听听君士坦丁的意见。 君士坦丁叹了一口气,宗教问题也是困扰着他的大麻烦,不止是他,从君士坦丁大帝时代起,宗教问题就是帝国的大问题,包括多次宗教会议的举办都没有解决教会中间的分歧。 “我的提议是,我们不要以任何人的名义下令,只要以主的名义号召人们起来反抗就可以了。”
好吧,阿方索以前还不是很清楚天主教会和希腊正教会之间的分歧有多大,现在算是有了个初步的认知,凡是你同意的,我就反对,我同意的,你就反对,双方之间的敌对关系竟然比对异教徒还要紧张。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准备吧。”
有了决断,阿方索也不再迟疑,立刻下达了命令。 时间缓缓流逝,城内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和强拆房屋的士兵起了冲突,已经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必须要缓和与市民之间的关系,否则敌人还没打进来,我们就要被市民俘虏了。”
卡托纳很后悔,连带着对出主意的副手也不满了起来, 副手也很无语,当时做决定的人是卡托纳,结果到头来,反倒是变成我一个人的错了呗? 即使如此,副手也没有产生别的想法,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副手本身也是卡托纳的家奴,要承担骂名肯定也是他来。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守住城防,对于卡托纳的抱怨,副手也全当没听见,还是为他出谋划策, “再坚持几天吧,大人,探子已经得到消息,哈利苏丹的大军离此已经不足十天的路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得救了。”
“真的?”
卡托纳看起来很激动,来回踱着步,甚至抹了抹眼泪, “哈利还是个厚道人啊!”
就在卡托纳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比之前都要强烈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在震动中,石制的城堡也坚持不住,在卡托纳等人狼狈地从其中逃出来后,已经有一座塔楼倒塌了,其他结构也不是很稳定,摇摇欲坠的。 卡托纳脸色很不好看,刚准备派人去问关于城防的情况,又是一阵大喊声,把他的担忧化为了现实, “不好了,总督大人,西匹厄斯山滑坡了,靠近山的城墙已经全部倒塌,敌人正准备从那里冲进来了。”
卡托纳只觉一阵头晕,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吓得副手连忙又掐又摸的,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以前城墙靠着西匹厄斯山,是极令敌方头疼的天险,可现在,则变成了对方的坦途,世事的变化往往让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