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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困蟹之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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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也淡然一笑,实在不想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披散的湿漉漉的长发如鬼,发梢用佳丽亮蓝色的发带扎了个蝴蝶结。洁白的西洋连衣长裙紧紧束胸的上衣,宽大松散的裙摆,立在他面前仿佛异国画中女子。佳丽已闻声奔跑出来,一脸兴奋地问:“九哥,那网子可是罗上了?”

隔着漪澜,九爷怀铄对佳丽带了几分欣喜说:“都安排妥了,去吗?”

佳丽爽利地吩咐丫鬟婆子们:“走呀,这就去。”

她又一眼看了漪澜,试探问:“小嫂嫂可想跟佳丽一道去抓螃蟹?”

抓螃蟹?这倒是新奇的事物。漪澜闻所未闻,那不是乡野顽童所做的事吗?不知为何,漪澜如今只想逃离这压抑的周府,躲开这片阴暗的天空。或许她那日也不明不白的疯了,死了,怕是连螃蟹是如何捉的都不曾见过。心里那份压抑的情感,亟待爆发,漪澜应了佳丽说:“带上我!”

佳丽拉住漪澜的手,另一手提着裙摆,一路沿着廊子向外跑去,丫鬟婆子们在身后追着,她却毫不停步地嚷着:“九哥,快呀!”

漪澜眉头微蹙边跑边不由回头看一眼被抛去身后的九爷,他的脚……佳丽跑的飞快,不过几步漪澜便气喘吁吁。冰绡急得在漪澜身边劝着:“小姐,你身子弱,不宜外出的,再说,姑爷若是知晓了,会恼的。”

冰绡话音未落,佳丽便抢白她道:“用你多嘴?哥哥若是怪罪下来,就说是我强拉了小嫂嫂去陪我的!”

来到仪门,早有车马等候。在蒙蒙雨雾中她们上了油布遮挡的马车,一路顶了白茫茫不见前路的大雨前行。不知在暗如黑夜的大雨中行了多久,车停了,雨也歇了,但是天色依旧阴沉。雨歇之际也并不是一片蓝天,朦胧色泽的瓦片灰从头顶沉沉压下,怕是另一场大雨在积蓄。行过一带红蓼百蘋夹岸的河岸,眼前是一片雨后的高粱地,密匝匝看不到边际。漪澜见沉甸甸的高粱穗子耷拉着无力的头,摩肩接踵地立着,却随风费力地摇摆,一如此刻瘦弱不堪的她。漪澜小心地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冰绡的手,小心翼翼踩在芦苇杆儿铺陈的土垅上。“来,这里!”

九爷吩咐,手中的琉璃油灯照着一处沟渠。几个小厮正兴高采烈地“喀嚓喀嚓”地折着高粱秸子,扔去沟渠旁的地里。漪澜纳罕地看着,佳丽轻声问:“九哥,折这些子高粱杆子做什么呀?”

“螃蟹嘴馋,高粱杆子香,螃蟹闻到就会过来。”

九爷轻声说着,眼见那些水沟里拥去一处的螃蟹都沿着那窄窄的水沟向前,只是前路已被堵住,这些小家伙竟然还是勇往直前。“高粱熟了,螃蟹就闻着味道来,用大钳子把高粱杆子卡断,拖回湖里吃,正好就被人逮着。”

旁边的小厮得意地说,显出几分淘气。九爷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仔细地望着,佳丽急得问:“黑乎乎的泥水沟,螃蟹在哪里呀?”

“嘘~”九爷示意她轻声,低声道:“水浊,是抓不到的,这可不是浑水摸鱼。待静一静,水清了,螃蟹自然就看到了。”

她们屏住呼吸,静过一阵,只是漪澜却寻思九爷的这句话,“水浊,捉不到螃蟹,不是浑水摸鱼。要待静一静,水清了,螃蟹就出来了。”

“啊!抓到了!”

漪澜一错神的功夫,就见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已被擒在了九爷怀铄的手中,他顽皮如孩子还猛地拿去佳丽面前吓得她尖声惊叫,才呵呵笑了。他含着那阳光般的笑意微微气喘,将个螃蟹扔去竹篓里,初战告捷!佳丽又恼又喜,捶打着九爷的肩头催促:“九哥,抓呀,快去抓!”

九爷的衣襟掖在腰间丝绦上,蹲了身小心翼翼地望着沟渠中那一只只游着的螃蟹,一个个横行霸道,张牙舞爪,仿佛呲牙咧嘴地吓唬着她们。九爷却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一般,却是猛然出手。“捉住啦!”

就见一只螃蟹张牙舞爪的在佳丽轻声的惊诧中被九爷提起,拿给漪澜炫耀般看看了看,就扔回了竹篓里。佳丽满眼新奇,惊喜的拍巴掌,过了一阵忽然说:“九哥,让我试试!”

“佳丽!”

漪澜担忧地一把拉住她的臂,生怕她冒险,对她摇头。“不妨事!”

佳丽却一把打开漪澜的手,兄妹二人就兴致勃勃地捉螃蟹。漪澜躬身立在一旁,看了一阵子他们捉螃蟹,起先还觉得有趣,时辰久了,有些乏力。侧目时,偶然望见灯光下九爷的容颜,他眸子乌亮剔透如天边星辰,清瘦的面容在灯影下抹上薄薄一层柔光,掩饰了面颊的苍白病弱,竟然柔和如玉。那玉雕一般的面庞,比女人更美几分。漪澜凝视他片晌,忽然佳丽一声惊呼声:“哎呀,好大的螃蟹!”

漪澜才恍过神,慌忙将眸光从他面颊避开,心在砰砰地跳,暗自责怪自己的无礼失态。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佳丽已是螃蟹在手,端详自己的俘虏爱不释手。蓦然地立在一旁,漪澜垂眸定神,眸光愣愣地望着渠沟的螃蟹,耳边是一阵阵的欢呼声。也不敢去碰那螃蟹,只顾新奇地看着一只只水沟中的螃蟹被捉住,俘虏般扔进竹篓中。灯光映在沟渠,仿佛静影沉璧。微风拂过时,漾碎一池縠纹。秋风凉,橘黄蟹肥,不知为何,反是勾起她一片思乡之情,眼前一阵黯然。“漪澜,你来试试!”

九爷唤着,那样亲切而自然。漪澜一惊举头看他,心头一怵,他唤她做什么?漪澜?这声唤仿佛立时亲近许多。他起身在土垅中为她挪开个地方,邀请她来应战。漪澜胆怯地摇摇头,心里有些担忧。“来吧,既然来捉蟹,不亲手捉一只,岂不成了阵前脱逃的败将?”

九爷怀铄略带笑意说。漪澜躲开他的眸光,撩了裙摆蹲身在沟渠边,静静打量水中那些张牙舞爪的螃蟹,面目可憎,还颇是吓人,就愈发的胆怯。反是九爷蹲在她身边,宽慰她说:“莫慌,这些张牙舞爪霸道的东西,你越是怕了它,它便却嚣张。你若不惧,它们也胆怯。”

漪澜点点头,只是分辨那水中游来游去的青壳蟹,依旧不敢下手。“看准了,下手要快!”

他一声令下,漪澜匆忙地下手如水,只是冰凉一片时,一看那挥舞钳子向她的蟹,她才擒住蟹壳的手一松,只觉手指一痛,“啊!”

漪澜猛然缩回手,手指被那螃蟹紧紧夹住。“莫慌!”

九爷一把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塞回沟渠,那螃蟹一入水,自然地松开了钳子。漪澜慌得撤手,只是指尖泛出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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