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早几年的事了,那会儿别说太子妃,就是太子本人的年纪都不大。福全也是一时醉酒,说漏了嘴,提及朋春曾试探过他,看他是否有意要接彼时尚且年幼的太子妃到王府小住,就像是皇上接了他女儿进宫一样。要不是因为这话题里说到了纯禧,常宁也记不住一句酒后胡言。可如今再看看,这胡话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反正当年自打纯禧进宫以后,皇帝三哥的子嗣确实丰盈了起来。而太子妃这人,如今看来,显见是个有大福气的。要是当初福全他真那样做了,说不准如今膝下也不用那么伶仃。不过,也幸好他没这样做。常宁脑海中划过一闪念,要不然的话,这太子妃最后还能不能成为太子妃的,可就不好说了。常宁乐呵呵跟康熙夸着小殿下,底下人也总算支棱了起来,心中就三个大字:来活了!刚刚那些龙子凤孙凑在一起玩闹,他们不好那么没眼色的插嘴,现在恭亲王给他们开了个好头,要是再不能抓住,他们也白在朝堂上混了这些年的。来啊,不就是拍龙屁嘛,这活他们熟呐!反正辛夷是觉得没耳朵听的,那些话放在一个周岁小儿的身上,他们也不嫌对不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还真是全为五斗米而折腰了。但冷不丁听到“大清之福”的说法,辛夷不由连忙看了过去。哦,又是索额图啊,那没事了。他都因先前未能及时率兵追剿战败的噶尔丹,而降四级留任了,这还不耽误他舞呢?也是坚强。反正辛夷早放弃了。她觉得,就算她能劝动胤礽,胤礽都劝不动索额图。这老头可固执了。或许因为索尼当年是辅政大臣,他自己又能算胤礽长辈,这老头在面对胤礽时,总也摆不清自己地位,倚老卖老说得就是他这种人的。呕——仪式还要继续下去。胤礽将自己当年抓周时所得的那块和田白玉螭龙环佩摆上,抬头看一眼另一边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强忍着没叫人都给撤下去,闹心。康熙倒很是感怀,还顺着那环佩,与胤礽又多说了两句,然后道:“那朕便也来添个彩头吧。”
说着,便随手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玉带钩。“梁九功。”
根本没给其他人仔细辨认的机会,康熙便示意梁九功将今日绝对的主角放了上去。礼官连忙配合。然而,这会儿的气氛,可跟先前又不一样了。虽然大家明面上还在给长孙殿下打气,但目光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瞥向康熙给的东西。有人是不以为意,有人却想得多了些,也是拿捏不好康熙的意思。这玉带钩,到底算不算得上贵重呢?辛夷倒没多想,只因她刚过去安抚弘晢时,恰巧窥见过那物全貌。她只能说:贵重!虽然说,玉带钩若放在西周时,还能算是身份的标志,发展至今,也就是一个相当于皮带扣一般的装饰品。可康熙所准备的这个,不仅仅是一个玉带钩,它还是一个带钩印!是刻有“体元主人”的康熙私印!辛夷一瞬间觉得窒息。挺好的,爱咋咋地,便是天塌下来,也该由那个搞事的人去顶着。胤礽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辛夷抿抿唇,借着自己袍袖的遮挡,在他掌心处快速划下“體元”二字。——这繁体字的笔划也未免太多了吧!还不等她把最后一笔勾上去,就被胤礽反抓住了手。很好,看来他反应过来了。而就在他俩搞小动作这会儿工夫,那桌案旁边可是热闹极了。弘晢一开始在被放上去之后,还挺兴奋的。但不出辛夷所料,内务府过于贴心的准备,给小胖子的探索之旅,造成了严重的困扰。抬屁股——“啪嗒”——摔倒了。用手撑——“吧唧”——摔平了。拿脚蹬——“吭哧”——摔远了。辛夷:……无奈扶额,她就知道!眼见着万岁爷的神色越发复杂起来,似乎是糅杂着忍笑与怒火,内务府的官员们不由得是瑟瑟发抖。他们正想要下跪请罪,就见康熙先上前了一步,对桌案上的长孙殿下严肃道:“弘晢,站起来。”
——萌萌,站起来。辛夷的脑海中,同步出了这样一个声音,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了。视野中好像有什么光线闪了下,辛夷侧目看去,正好注意到惠妃不甘心闭上的嘴巴,与她头上还在颤动的步摇。辛夷猜她方才是想要上前打圆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想要捣乱。只不知是被太后给拦了下来,还是她自己意识到了这里没她插话的余地,反正是消停了。挺好。那边康熙还在进行着他的鸡汤输出。他道:“你是太子的嫡长子,是朕的嫡长孙,又怎么能被这小小的困难拦住。所以,站起来,弘晢,朕命令你自己站起来。”
辛夷:……虽然这个气氛感是很好,若是有摄像机架在旁边,推个近景过去,等后来回忆杀的时候,肯定能成为一个经典镜头,或许还能冠上一个“传承”的名头。但是,但可是,可但是。辛夷眼下站在距他们祖孙还没一丈远的现场,就只想大喊一句:有病。但凡弘晢今年有三岁,注意,这里不能按照清朝的算法,最起码得是三周岁。但凡他有个三岁,辛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真的就是有病!目光扫过周围全被康熙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调动起了情绪的人们,辛夷沉痛表示:我常常因为自己还不够脑残,而和你们格格不入。这里真就是再没一个正常人了吗?你们觉得这么样的为难一个小孩子,真的有意思吗?有病吃药啊。可惜,悲报的是,辛夷她遭到了背叛。她家宝贝儿子,给了她一个迎头痛击。她也不知道弘晢是被康熙给吓着了,还是真听懂了那话——虽然她觉得能听懂才是见鬼了——但他真的就这么站起来了!Amaz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