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辛夷能够置喙的,可仍是想提前从她这边得到些支持。仿佛,若是事先能得到太子妃的附和,最后五福晋的人选,就能好看一些似的。辛夷摇摇头:“娘娘这个问题,可就属实为难我了。不过我瞧着,这一次进宫的秀女中,倒是有不少满洲老姓出身,品性都很是出挑。”
真相太过残忍,饶是辛夷也说不出口。更何况,她现在所预知的答案,也没个能摆在明面上的来源出处,是真的不好直言。倒也并非是他塔喇氏自身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辛夷扒拉了下她还能记得的,从大福晋到未来十四福晋的人选。貌似,就再没谁的阿玛,官职有低于了正二品……吧?可张保柱呢?区区不过一个五品员外郎,这……这都已经不仅仅是委屈,简直就是羞辱。宜妃面色一僵,原本故意营造出来的玩闹笑意,都定格成了滑稽的弧度。喃喃道:“老姓吗?只是老姓吗?”
是正因为其他的各方面,都拿不出手来夸赞,所以便只能够再往上数一数祖宗姓氏了吗?“嗨,多思无益。”
宜妃勉强的重新勾起嘴角笑道:“其实,我们现在说这么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一切,都还得看万岁的意思才是。”
终归、终归胤祺也是万岁的亲儿子,万岁肯定不会对他那么残忍。宜妃自欺欺人的转移了话题,完全不想再往下多聊下去,也压下了她心头那一抹不安。似乎,只要她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就不会到来。辛夷对此亦无从插手,甚至都没有安慰对方的立场,外加她近来要忙的事情也不少,便更顾不得。去年底,薛嬷嬷已出宫荣养。转过年来,荣国府老夫人无疾而终,贾赦欲为其祖母守三年重孝,胤礽准了。虽说他们夫妻俩手底下都不缺人使唤,但一时间,总没那么适应,尤其是辛夷。因为往日最为咋呼的惠妃被降为了惠嫔,本是由她负责的事务,一时间全都堆到了辛夷头上。忙碌间,辛夷都愕然又念起惠嫔的好来。人家闹归闹,这些年来,事情可是一件没少做,是真的没有功劳,也有着苦劳在。要不是亲身经历了一遍,辛夷都没想到,惠嫔早先竟还是个劳模的人设。怪反差萌的。在这诸多前提的干扰下,辛夷对于选秀那边的进程,难免是失了关注,毕竟这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就算急,那也是宜妃等人的事情。早在今年年初那会儿,胤礽就不放心的,拉着她又是提醒了一遍。说至少近几届选秀,毓庆宫都不能再进人。让她千万别到时头脑一热,再故作大度的画蛇添足。“听明白了吗?”
胤礽那时拉着她的手,极为婆妈的反复确认道,一张口就是三个“不”字:“不用、不行、不准。”
若非是辛夷的白眼,都快要翻到了天上去,人学富五车的太子爷,怕不是还能再给这几个“不”找些兄弟出来。“孤早已是应承了你,就绝没有反口的可能。你也不用把你自己那点总爱斤斤计较的投桃报李,放在这个方面。”
胤礽也是怕了她了,自家太子妃的想法,一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尤其她主意还正得很,自成一套逻辑。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胤礽倒也没见辛夷哪次有失手过。可,但凡是不把事情和她掰开揉碎了的说个清楚,胤礽就总难免觉得心中惴惴难安,十分害怕自己哪一天会突然收到什么“惊喜”的。“反正,你若是还盼着孤好,盼着你这个太子妃,能够做得清闲,就别多事。”
辛夷一个眼刀接一个眼刀的捖过去,特别想问他俩到底是谁脑子不清楚。“上次孤虽然是随便找的借口,但汗阿玛那时就已经暗示了孤。再加上,孤的格格已经够多了,别说胤祉,就是老大后院才几个人的。”
辛夷补充道:“所以惠嫔才会对大嫂不满啊。”
“惠嫔不满的是大福晋没能生出小阿哥来,你都有弘晢了,还在想什么。”
行吧,反正仁孝皇后早亡,辛夷也无所谓纠正他这份直男思维了。等她日后哪天自己翻身做了恶婆婆的,再给他来一个现身说法就好。“尤其——”胤礽抿了下唇,觉得这话有些难堪,本身也不是十分愿意去直面这个事实,但又觉得没什么回避辛夷的必要。直言道:“尤其汗阿玛此时,大抵也不会再愿意坐视孤借此拉拢谁家势力。”
姻亲关系,自古以来,就是联盟之中,最为被大众所认可的一种保障方式。虽然辛夷觉得是一点也不靠谱吧。狡兔死走狗烹,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到头来,但凡是帝王想要动手的对象,少有真的能够逃过一劫的,他们的心可都脏着呢。此处指路雍正爷的小年糕。可没办法,这时候的人似乎都是这种思路,仿佛要是不收下他们家的姑娘,就是没真心接受他们效忠一般,总归多少得有点什么大病。“你的话,孤也有想过,孤现在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孤是太子,无论他们私底下有什么小心思,只要汗阿玛认可孤,孤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半点动摇。”
他学着辛夷以往的样子眨了下眼。“就像你每次一装可怜,孤就拿你没了办法一般,孤如今其实也挺可怜的,不是吗?都被老大给挤兑得这么惨了。”
他这话,怕不是有注了一整个太平洋的水进去。辛夷觉得,要说可怜,大阿哥那才是首当其冲。原本说好了要一起撞头,哪知对手竟然悄悄背着他,开始私底下变态了!骚不过,真的是骚不过。辛夷看着一阵恶寒,可到底最终得利者是自己,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但哪知,胤礽没给她拖后腿,康熙也确实没有要插手干预的意图,她自己的娘家人,却是先出了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