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夜场发生激烈枪战已经近半个小时，圣纽曼市的安全局和防卫军都没有任何反应。　　哪怕是事发地段附近的路人，也只是咒骂抱怨着绕路躲开，黑帮火并这样的事对他们而言已是司空见惯。　　成泰亿在一众忠心小弟的护卫从顶层下到中间层，但也更加接近双方交火的战场。　　“泰亿大哥，这边走！”

黄金城的消防安全通道被作为首选的逃跑路线，打头阵的年轻人一脚踹开常闭防火门，进入消防通道警戒之后招呼其余人跟进。　　成泰亿表情阴郁地站在门外不知在想什么，身旁的小弟们急切地劝他赶紧从此离开。　　各个关键位置失守的坏消息不断从对讲机通讯中传来，宣告着的敌人包围网逼近的同时也等同于告知成泰亿他的追随者们正在不断牺牲生命。　　“泰亿大哥！没时间了！敌人马上要冲到这里了！”

成泰亿点了点头，终于将一条腿迈入了消防通道楼梯间。　　“站住！成泰亿！别跑！”

后方的楼道中传来了女孩的大喊。　　简依然疾步冲刺赶来，手枪连续击发将成泰亿左右的两名枪手打倒在地。　　中弹倒地的两人并未立即死亡，仍然忍着伤痛朝简依然开火还击，但准头却非常糟糕，被已经逼近到五米之内的简依然一个出乎意料的跃起给全部躲开。　　她在空中打出了弹夹中最后一发子弹，把从防火门通道里伸出的一支步枪打飞，同时飞踢命中了闻声之后侧首看过来的成泰亿。　　成泰亿被一脚踢得踉跄后退，狼狈地屁股着地摔倒。　　眼见大哥遭到突袭，周围的护卫队小弟们纷纷冲向简依然，但仅仅一秒过后他们所有人都被无形的丝线控制，就近互相缠抱扭打摔倒在地。　　简依然从容不迫地抽出手枪弹夹装填子弹，望着还没站起来的成泰亿说：“根据教派记录的资料，你的异能很弱小，所以你几乎从来不依靠自己的异能战斗。”

“那份资料太老旧了。”

成泰亿揉着被简依然踢得发疼的胸口艰难地爬起身来，“过去我也一度以为自己的异能很没用，但其实那只是没有找对方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手掌，仿佛手中托着一件什么东西似的。　　在简依然的注视下，一个微微发光的白色晴天娃娃出现在成泰亿的手掌心，那东西竟然是个活物，能够在成泰亿掌心漂浮的同时翩然起舞。　　“能够召唤异种生物使之成为使魔的异能虽然很稀有，但教派中也有这样的异能基因传承。”

简依然说，“你召唤出来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对战斗没有帮助。”

成泰亿苦笑：“因为这不是它真正的样子，如果你看到过它真正的样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让它现出真身的条件是什么？你的意志、能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简依然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成泰亿手中这个小玩意儿的危险程度。　　“是献祭。”

成泰亿回答了她，“只有当我身边重要的人被献祭，它才会恢复应有的力量。”

简依然微微皱眉，她扫了一眼地倒在地上呻吟的一众护卫小弟，吐槽道：“所以你自我标榜的老大哥形象完全是个幌子？你根本不是把这些人当成同伴，而是将他们作为自己最终保命手段的祭品？”

成泰亿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掌中旋转的晴天娃娃，眼神有些悲哀。　　晴天娃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也从一开始的白色渐渐变成了漆黑，它脱离了成泰亿的手心开始膨胀、放大。　　几秒之后，一个两米高的死神漂浮在成泰亿面前，周身黑雾缭绕。　　简依然脸色苍白，她从面前这死神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无数红色的光点从那些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垂死挣扎之人的身上飞出来，就像被染红的光粒子一样在空气中浮游，逐渐汇聚成一道红色的螺旋，被死神吸入体内。　　很快，死神的手中多出了一柄血色的镰刀。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姗姗来迟的阿丽塔诺娃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浑身发抖。　　简依然突然从震撼中醒悟过来，朝着死神试探性地开了两枪，子弹没入死神缠绕黑雾的身躯后没有激起丝毫波澜，仿佛沉入沼泽的石块。　　她又转动枪口对准成泰亿，开枪的一瞬间漂浮的死神挥动了手中的血镰，刀光在半空中将子弹精准拦截。　　“复仇天魂已经成型，你阻拦不了我的。”

成泰亿低声说道，“这个本来不是用来对付你的，甚至都不是拿来对付外头那些家伙的。如果可能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用它的能力。”

简依然持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的异能对成泰亿召唤出来的死神毫无作用，无形的丝线在接近对方之前就会被锋利的血镰悉数斩断。　　她已经没有任何战斗手段可以击败成泰亿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能力可以这样使用的？”

“符兆海教长被捕之前，教派在多个复兴都市兵败如山倒的时候。”

成泰亿的神情因回忆往事而变得痛苦。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拿活人作为祭品了吗？你用这个手段害死了多少教众才保自己逃出管理局的追捕？”

“我没有主动残害任何一个同伴。”

“谁能为你证明？”

简依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说法，毕竟就在她面前，死神刚刚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能量。　　“我的异能并不能强迫他人成为祭品。”

成泰亿淡淡地解释道，“如果能这样做的话，你们早就成为我的祭品了。”

简依然愣了一下，不由得在心中承认成泰亿说的有道理，如果他是通过强行夺取他人的生命来创造“死神”的，那自己和阿丽塔诺娃不该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只有和我结定契约的人才能成为复仇天魂的祭品，而且他们必须是我情同手足的兄弟朋友。”

成泰亿的眼角泪光闪动，“牺牲者越多，复仇天魂的力量就越强大。”

简依然感到不可思议且难以置信。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成为祭品呢？　　平白无故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人作为消耗品来使用，哪怕是在方舟上被培养为战士的他们都很难接受这样的命令。　　所以简依然的第一念头是怀疑，怀疑成泰亿是在撒谎。　　可是回想起不要命的江明晨和那个变化成蝙蝠被她控制红隼击败的异能者，她又不得不去思考这其中的可能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简依然朝成泰亿厉声质问道，“你说这个东西本来不是用来对付我、也不是用来对付外面那些人的，难道你想靠它摧毁管理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弗里德海姆教长的路线对吗？”

成泰亿笑笑，“恕我不能认同，如果不能摧毁管理局所构筑的铁穹体系，我们将永远无法回归自己的家园。我的生命是无数已经牺牲的同伴所留下的，我将为他们践行未尽的理想。”

这个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简依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也终于彻底明白了阿丽塔诺娃为何要提醒自己不要对成泰亿抱有幻想。　　面前这个操纵着巨大黑色死神的家伙根本不能算是“成泰亿”这个个体，他早就已经成为了当年那些牺牲者亡灵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