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岛市第三医院，住院部大厅内人来人往。　　余哲森跟在林杰和孟冬夏二人身后走向病房。　　他们奉命前来探望昨天跳海自杀未遂的那位简杨先生，也就是论坛上ID为“十七岁浪客”的网友。　　现实世界的简杨被抢救了过来，和梦境中的情况不同，这让余哲森感到庆幸。　　同时他也意识到，魇在梦境中试图让他认为简杨已经死了。　　进入病房之后，林杰和孟冬夏轮番对简杨做询问，余哲森在一旁负责记录。　　这份工作是余哲森软磨硬泡求来的，因为不想留在警讯办公室。　　哪怕他和于清雪的关系已经改善了不少，办公室的氛围还是让他不自在。　　办公室里张姐和小尹自成一个小团体，于清雪沉闷做事，三个女人呆在一起怎么想阴气都有点太重了。　　相比之下出外勤辛苦归辛苦，但多少行动自由一些。　　他在平板电脑上记录了大约七百字的问答内容。　　简杨与井乡明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向安全局的调查员们直言自己想要寻死是因为弄混了现实和梦境。　　在梦中死亡可以脱离梦境，简杨声称这是贩卖给他梦境的神秘人士亲口所说。　　“感谢您的配合，不打扰您休息了，祝早日康复。”

用半个小时完成了对简杨的询问，三人组退出病房。　　离开医院的路上，林杰主动与他们探讨案情：“看来魇并不打算隐瞒脱离梦境的方法，你们觉得井乡明和简杨遇到的是同一个梦境异能者吗？”

孟冬夏率先接话道：“入梦的暗语一模一样，难道还不能并案处理吗？”

“我们还不知道井乡明自杀的理由。”

林杰严肃地说道。　　“这个我试试看能不能问到。”

余哲森拿出手机给于清雪打电话：“喂，于小姐，打扰你几分钟。”

于清雪回应道：“我没有在忙，你说吧。”

“井乡明自杀的理由是什么？昨天你看到了吗？”

“这个问题涉及到他的个人隐私，如果和查案没有直接关系，我拒绝透露。”

“也就是说他寻死不是为了脱离梦境？”

“不是。”

于清雪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你、你认真点啊，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他的记忆告诉我，他选择死亡的时候清楚地知晓自己身在现实世界。”

于清雪平静地说道，“除非你认为他拥有反思维入侵的素质，否则我看到的即为事实。”

“好吧，多谢了。”

余哲森结束了通话，扭头告诉林杰和孟冬夏：“井乡明自杀是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和简杨想要回归现实不同。”

林杰拉开了车门，招呼他们上车：“先回去整理报告吧，看起来事情又复杂了。”

“等一下，简杨有没有可能说谎了？”

余哲森停在了车门边，“论坛的那条帖子……他在自杀之前发的回复是怎么说的，你们记得吗？”

孟冬夏和林杰对视一眼：“帖子？什么帖子？”

余哲森猛地一拍脑袋：“我忘了和你们说了……”　　简杨以“十七岁浪客”身份在论坛上发布的那条“我将前往深海寻找纯净的极乐世界”极其耐人寻味。　　林杰和孟冬夏看过之后，一致觉得这不像是模糊了现实和梦境的人想要从梦中脱离，而是十分明显的遗言。　　“我们现在再回去问他？”

“不合适。”

林杰否决了孟冬夏的提议，催促余哲森先上车。　　他一边驾车并入医院门口的车流，一边分析道：“简杨在自杀理由上对我们说谎这一点基本可以确认，必须考虑他这么做的动机究竟是自发的行为，还是受到了魇的指使？”

“如果是后者，现在杀回去也问不出什么好的结果。”

余哲森同意他的看法，这么做还容易打草惊蛇。　　“异能数据库比对结果出来了。”

孟冬夏忽然叫了一声，随即将自己这边得到的数据共享给其他两人。　　林杰和余哲森都戴着目镜，可以实时接收她的数据传输。　　这次比对安全局请了星舟市异能研究局的专家协助，几乎穷尽了目前已知的九大异能组别之下记录在案的上千种异能。　　“没有完全符合特征的比对结果。”

星舟市异能研究局的专家给出的意见是——大概率为某种新诞生的稀有异能基因类别。　　“这不就意味着我们的嫌疑人是全新的对手吗？”

林杰苦笑，“没有可以参考的案例，也无从知晓他能力的全貌。”

“只能靠接触经验以及观察来判断，就像当初安全局调查符兆海的异能一样。”

孟冬夏说。　　符兆海？　　余哲森对安全局过去的行动知之甚少，此时听到他们提起符兆海，不免心中感到好奇。　　“和平使者也是独一无二的异能？”

林杰答道：“对，而且是符兆海在离开铁穹永恒生化公司加入归临教派之后才觉醒的异能，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一个无能力者。”

归临教派拥有能够让未觉醒者蜕变为觉醒者的技术，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说来讽刺，为恐怖分子开发出这个觉醒技术的就是符兆海本人，他首先在自己身上做了试验。”

孟冬夏撇嘴。　　“所以归临教派才能有那么多异能者教徒，这给反恐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林杰叹息道，“符兆海叛逃的理由一直是个谜，现在他死了，恐怕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理由了。”

不，我知道一些。　　余哲森坐在后排座位上沉默地回忆着和符兆海最后的交流。　　那份保密等级SSS的资料书文件现在还有一份拷贝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随时可以在时心的帮助下调阅。　　符兆海称之为培育新人类进化者的计划。　　但在那天的对决结束之后，余哲森再也没有去查看那份资料书，因为他潜意识里还对符兆海话语的真伪持怀疑态度。　　归临教派只是败退并没有消亡，他必须考虑符兆海是否布下后手想要通过某种途径来利用他，那份故意交给他的资料书也许是个陷阱。　　新人类进化者究竟是什么？　　未知的新型异能？还是超越极限的肉体？或者是更高等级的生命形态？　　求知探索的欲望像只猫在他心里挠痒痒。　　“需要我把那份拷贝的资料书翻出来给你看吗？”

时心在脑海中征询他的意见。　　“不，不要。”

余哲森拒绝了。　　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吧，他劝解自己道，眼下还不是时候。　　林杰驾车带他们回到了安全局，一辆显眼的黑色公务车停在大门前，占据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车位。　　“是上面来的人……”林杰看清了车头上的“金辉烈阳”徽标，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管理局的大官吗？”

孟冬夏也是一脸肃然。　　余哲森对他们谈论的事情不感兴趣，他把存有简杨询问笔录的平板电脑交给孟冬夏，率先下车朝前厅大门走去。　　公务车的车门外站着两名戴墨镜穿黑西装的保镖，余哲森绕过了他们，迅速进入一楼大厅。　　他看到远处的电梯门正在闭合，克莱尔和两名安全局的官员陪同一名陌生面孔站在电梯里。　　“你回来了？”

于清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冷不热。　　余哲森目光仍望着电梯方向：“总不至于出入都要和你打报告吧？”

“帮我个忙可以吗？”

于清雪破天荒地向他请求帮助。　　“什么忙？”

“回家帮我带一剂稳定剂过来。”

于清雪说着朝另一部电梯走了过去。　　两名保镖模样的人在电梯门前等她，其中一人帮她按着电梯按钮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