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苑官邸的位置比较独立，大门正对的公路另一侧是门庭冷清的七岛市复兴文化纪念馆。　　于清雪左顾右盼，发现视野之内似乎没有垃圾桶，只得将沾有些许血迹的纸巾折叠起来塞进口袋里。　　这一段路不太容易打到车，她决定步行前往150米外的路口。　　“请问，是于清雪小姐吗？”

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声，于清雪微微一惊，回头看见白石苑官邸大门警卫室的值班警卫走了出来。　　“我是，怎么了？”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询问道。　　“刚刚接到官邸内的电话，说请于小姐在这里稍等一下，有个人想见你。”

“有人想见我？在这里？”

于清雪有点意外。　　首先她想不到官邸内还有什么人想见自己，其次大门口这个见面地点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奇心驱使她同意留下来等待，但谢绝了警卫邀请她进入值班室等候的好意。　　几分钟后，一个穿短袖白衬衫的男人来到了门口。　　于清雪诧异地望着他，顿时解开了片刻之前心中的疑惑。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她一时间忘了打招呼。　　“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对方笑呵呵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啊，不……不是。”

于清雪回过神来，露出抱歉的笑容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程赫阳，好久不见了。”

程赫阳挠了挠头回答道：“离开培训的地方之后有四年了吧？你变漂亮了，说真的，有种光彩照人的感觉。刚才在车上隔着车窗看到你，我还犹豫了一下没敢认。”

“所以你试探了一下我的思维防护？”

于清雪淡淡一笑，“感觉怎么样？”

“铜墙铁壁，和当年一样的铜墙铁壁。”

程赫阳佩服地说道，“当年接受培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但是就是打不过你和周衡。”

最后考核的时候周衡是他们那一期七个人中的第一名，也是最早得到工作分配的，据说被军方招揽去了某个位于外域的特别机构。　　于清雪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事实上真相是她在最后考核前夕已经通过一次违规的异能使用从管理人员那里得知了情报，知晓考核第一名的学员会被军方招揽前往遥远的外域。　　出于对外域未知艰苦环境的抵触，于清雪故意实施了在最后考核中不争第一的计划，成功地把这个烫手的头衔和麻烦的工作送给了周衡。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又是外域又是军方，每一天都很不轻松吧……　　于清雪结束了短暂的回想，对面前的程赫阳问道：“你这是突然调来七岛市了？我记得你之前是在……嘶……”　　她露出了沉吟思索的表情，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程赫阳在结束培训之后去了哪里，只不过出于人情世故的考虑，此时需要表现出自己对曾经的老同学有过一定程度的关心。　　“在圣纽曼啦，我之前在圣纽曼的青少年异能管教中心混饭。”

“噢……好像是的。”

程赫阳笑着摆了摆手揶揄道：“清雪我发现你变了，不止是外表，你现在变得狡猾又不坦率。看来社会真的有打磨人的能力，连你都能改变。”

被他看穿了了自己的人情世故，于清雪稍稍移开目光，笑着辩解道：“生活不易嘛，大家都会成长的。”

程赫阳点了点头，抬腕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既然今天这么巧，一起吃个饭吧？初来乍到，顺便想向你请教一些关于七岛市的事情。”

“你是为了乔弗里·纳德尔来的？”

“是，不过他现在好像有重要的客人，见我这种小人物可能得明天了。”

程赫阳耸了耸肩。　　能够被管理局用专车送进白石苑官邸，你真的是小人物吗？你只是在谦虚吧……于清雪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在心中如是想道。　　程赫阳当年的培训结业考核是第三名，正如他自己所说，除了于清雪和周衡他的心灵感应能力要超过剩下的其他四个人。　　其实能够被选入那个特别机构接受心灵感应能力应用培训的人都已经算是顶尖的人才。　　程赫阳虽然专业成绩只是第三，但结业后分配到的工作待遇却比于清雪更好。　　因为在培训处的考官们眼中，程赫阳开朗外向的性格比孤僻冷漠的于清雪更受欢迎，所以他实际上得到了当初七人中最好的一份工作。　　危险性不高，薪资待遇水平顶尖。　　第五复兴都市圣纽曼市的人口结构以西方人种占大多数，并且是个种族主义问题最严重的复兴都市，多年来相当排外，能够被对方接受也足以说明程赫阳有着不俗的人格魅力。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市政区的一家餐厅入座。　　程赫阳要了一份海鲜杂烩面，于清雪点了一份风味咖喱盖饭。　　“果然海鲜还是要吃七岛的正宗啊，这虾看着就新鲜。”

程赫阳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你呆久了就会吃厌的。”

于清雪说，“然后某一天可能会感慨想念圣纽曼披萨。”

“哈哈哈……也许吧，这一次可能我真的要在七岛呆一阵子。”

程赫阳笑罢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下午被人从办公室里领出来直奔机场时我整个人都是懵圈的，顺便提一句我是在机场看完的那个视频。”

“恐怖分子指控艾伦前议员的直播？”

“对。”

程赫阳神情无奈，“那一刻我人都麻了，尤其是押送我——反正我不能拒绝，和押送没什么区别吧？押送我的那个管理局特工告诉我，上头希望我去市政官身边帮助他渡过难关。”

“呃，你说的上头不会是？”

“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你要是理解不了，可以直接进我脑子里读。”

程赫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可以解除思维防护，当然以你的功底硬闯应该也不难。”

“噢不不，不用了，我已经理解了。”

于清雪赶紧拒绝，随后强调道：“我们结业的时候都签过特殊协议，无端对同行出手是要负重责的。”

程赫阳被她认真的神态逗乐了，但很快又苦闷地说道：“总之我这次被强塞了一个麻烦的差事，本来在圣纽曼市的青少年异能管教中心已经蛮头大的了，这下简直雪上加霜。”

“青少年异能管教中心的工作不轻松吗？”

“哇别提了，你不知道那些小鬼有多难对付……”程赫阳连连摇头，“就说我最近负责的一个案子吧，一个13岁的小鬼突然觉醒了透视的异能基因，这逼崽小子也不懂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整天见面就和人说你内衣内裤是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

于清雪愣了一下，随后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　　程赫阳继续说道：“最主要的是，没有可以适用的法律能够处理这种情况，我们工作的大多数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地摸着石头过河，谁让那些被管教的都是未成年呢？有时候真的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我能理解你的工作有多艰辛了。”

于清雪流露出十分夸张的同情眼神，“那这一次出差也算转换一下心情吧，加油。”

“别人出差是度假，我出差是救火啊，那能比吗？对了，你前面是刚从白石苑官邸离开，见过市政官了？”

“没有，只和他夫人聊了几句。”

“唉，那算了，本来还想问问你市政官本人的状态如何。不过我猜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他夫人怎么样？”

于清雪想了想说道：“贝洛娜女士看起来还好，她应该是个能够坚强面对现实的女性，而且坚定地支持市政官。”

“你读过她的思维吗？”

“当然没有。”

程赫阳说：“看来你对‘规矩’还挺重视的。”

“和规矩没关系，我能感觉到贝洛娜女士信任我，相对的我也得尊重她。”

于清雪认真地说道。　　“信任……”程赫阳若有所思，用筷子夹起了一片洋葱凝视着说道：“我以为像我们这样拥有读心能力的人都只会信任自己的心，而别人的心则是像洋葱一样，要一层层剥开掩饰和伪装才能看见本质。”

“那样太极端了，会没朋友的。”

程赫阳笑了：“对，你说的对，那样会没朋友的。吃饭，先吃饭吧，我看你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