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也二十多了，你就比我大几岁，怎么能叫老呢？我还是叫你……东哥，怎么样？”

周易笑着说道。周易当年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远远谈不上八面玲珑，也不会高谈阔论、夸夸其谈，不过在农村锻炼了几年，天天跟各式大爷大妈打交道，说话的本事是真的锻炼出来了。来到这个时代，心理信息上的优势让他面对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渐渐就出现了社交牛逼症的症状。很快，他就跟杨树东聊得热火朝天：“东哥，你说我这凉皮在这边能有生意吗？”

“应该可以吧？”

杨树东吐了个烟圈，并不是很肯定地说道：“这边人来人往的，人挺多的，我看那边好几个卖茶叶蛋的，你这东西要是真的好吃，三毛钱一份还能吃饱，肯定有人吃。”

“那就好！”

周易笑了笑，这时候一辆客运汽车到站了，杨树东马上扔下周易，跑了过去。汽车还没停稳，就有七八个人跟着车跑。门一开，人都涌了上去。“去哪边的，坐二轮车吗？”

“茶叶蛋、茶叶蛋……”周易看了看架在车上的凉皮摊，明显不方便移动，也没办法跟那些人争抢。周易眼睁睁看着有人掏钱买了两个茶叶蛋——以现在这个年代的消费能力，买了茶叶蛋的，大概率舍不得再买一份凉皮。周易选的这个位置也是出站的必经之路，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辫，穿着白底蓝色小花连衣裙，大概二十多岁的女子快步冲出了包围圈，向这边走过来。周易竟然被晃了一下，略微有些愣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对方经过凉皮摊的时候，大声招呼：“姐，吃东西吗？酸爽可口的陕西凉皮，好吃又开胃……”周易声音响亮，喊的还是这年头在榆河比较少见的普通话，加上他长得白净斯文，脸上笑容灿烂，身穿连衣裙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转身走了过来。“陕西凉皮？你是陕西人？”

“我就是榆河人，这是我跟一位陕西大厨学的，味道很正宗，要不要来一份尝尝？只要三毛钱……”女子看了看盘子里切好的凉皮，半透明的面皮，看上去有点不一样：“就这个？”

“这是面皮，还要加黄瓜丝、烤麸、花生碎和各种调料拌匀以后才好吃。”

周易笑着介绍：“你要是喜欢吃辣，还可以加点辣油，酸酸辣辣的最开胃！”

许亚男是北方鲁省人，来到榆河后很少能在外面吃到面食，这个凉皮看上去确实有点与众不同，而且还是酸口的，她就很想吃一口。“那就来一份，不要辣。”

辣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成为潮流，山东也并不以吃辣见长。“好咧，你稍等。”

周易连忙端起一盘凉皮，倒进一个小钢精锅里，然后用筷子夹了两大筷子黄瓜丝，又拿起调羹舀了点切好的烤麸丁、花生碎，调好的料，动作飞快地拌匀，然后倒回盘子里。“给，你可以坐那边吃！”

周易指了指路边的小板凳和简易桌子。“行！”

许亚男倒是没有在意，她的工作经常要到处跑，没少蹲在路边吃东西，没有那么多讲究。能有板凳和桌子就很不错了。许亚男接过凉皮，先吸了口气，酸酸的味道只冲鼻子，顿时就喜滋滋地笑了起来：“这醋地道。”

“那是必须的！”

周易应道，看到有人经过，连忙又大声招呼：“哥，饿了吧？过来吃份凉皮，好吃又当饱的凉皮，三毛钱就能吃到满满一大碗……”许亚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真会说话，说得好像是熟人一样，不要钱的吗？这次经过的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两人都拎着两个大蛇皮口袋，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听到周易的话，其中一个男的转头看向另外一个：“要不吃点？”

“那就吃点吧！”

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两人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在外面跑，去过很多地方，但大多是在南方，对凉皮这种吃食还比较陌生。不过他们知道价格，现在一碗面也在三毛钱左右，就是简单的汤面，连青菜都没有，这个凉皮看起来一大碗，还有点配料，似乎还不错。这年头还不像后世，车站这些地方的东西价格都比外面的贵，这时候还没有这种情况。“来两份，我们一人一份！”

“好咧，你们吃不吃辣？”

“我吃一点……”“我不吃！”

“那我就给你们分开调！”

周易的动作很快，拌了一份微辣，一份不辣的凉皮，面皮搭配了黄瓜丝，看起来就挺新鲜。这要是放在北方，那肯定不算啥，但是在南方，确实很少见，榆河又是个小城市，看到这玩意还真的很稀罕。吃辣的汉子接过凉皮，看到那边的桌子旁有个女的，也不坐凳子，直接蹲在路牙子上，夹起一筷子凉皮，呼哧就是一口。“唔，好吃！”

汉子禁不住点了点头，比饭店里的白水面有味道，酸酸辣辣的，爽口又好吃。面皮又滑又劲道，而且是凉拌的，不像汤面吃一口就是一身的汗。“咦！你这就开张啦，不错嘛！”

杨树东晃了回来，显然没有拉到要坐二轮车的乘客。周易一直在招呼经过的乘客，但是除了这两拨，其他人都没有理会他。这年头，人们兜里没钱，三毛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很多人都是能不在外面花钱，就不在外面花钱。“还行，东哥你要不要来一份？”

周易笑着问道，当然不是免费的。杨树东摆了摆手：“算了，都没赚到钱，不想吃。”

“同志，你做的凉皮不错！”

许亚男吃完凉皮，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我在榆河还没有见过卖这种凉皮的，你天天在这边吗？回头我想吃了还过来找你。”

“这几天的中午和晚上这个时间应该都在。”

周易笑着回答。“好咧，那回头再见。”

许亚男爽朗地摆了摆手，迈步走了。“嗯，凉皮是挺好吃的。”

很快，两个汉子也吃完了，同样给出了不错的评价。这时候，周易注意到又有一辆客运汽车驶进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