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我们是第三世界,但是只要我们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发展经济,最多二三十年的时间,咱们国家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逐渐赶超欧美国家,老百姓也能过上一样富足的生活……”许亚男皱了皱眉头。作为记者,她的信息来源还是比较多的。这个年代的很多人已经认识到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出国成为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尤其是去年取消了自费出国留学资格审核,让出国热达到了一个高潮,许亚男就知道一些人一心想要出国,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她还知道一些人出去以后,本来应该回来的,却没有回来。许亚男对这种人很看不惯,认为他们就是贪恋国外的生活,忘掉了当初是谁送他们出去的,忘掉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他是想自己过上那样的生活吧?他都想勾搭外国人一起赚钱了,以后是不是也想出去?成为一个外国人?”
许亚男气鼓鼓地说道。这份怒气既有对周易,也有对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出国的人,还有那些出国以后就不想回来的人……郑秀儿本来就冰雪聪明,进城以后,这段时间基本上是她一个人独立操持小吃店和凉皮的生意,眼界、见识和应变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短短几句话,她大概就猜到了许亚男为什么会生气了。她笑了笑说道:“可不是那样的!”
“周易说,他如果想要过得好的话很容易,只要多开几家饭店,就能保证以后富足的生活。但他觉得工业才是经济富足的基础,只有通过工业,才能提供更多的物资,让更多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且生产也会提供更多工作岗位,让更多的人收入增加,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所以他才会搞工厂!”
许亚男撇了撇嘴:“他这么做,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赚钱吧?否则他为什么不承包集体工厂,反而想着跟外国人合作呢?”
郑秀儿侧过头看了看:“周易为什么要跟外国人合作,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国家现在放开了对外合资、合作,也就是希望外国人来帮我们发展经济,别人能做,周易为什么不能做?”
“周易也说过他为什么不想搞联营和承包,他说傻子瓜子在跟人搞联营的时候,纠纷不断,把傻子瓜子的牌子都弄砸了,双方甚至反目成仇,傻子瓜子还要赔钱……”“他还说就算他承包企业,除非以后什么都不要,否则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侵吞集体资产,而且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掉,所以他早就决定不会跟集体的企业搞联营,反正只要集体企业搞承包,想要承包的人多的是,他也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郑秀儿撇了撇嘴说道:“所以,周易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外国人,反倒是说过很多次,以后要赚外国人的钱!”
许亚男沉默了片刻:“好吧,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那是我误会他了。不过我还是不认同他的观点,联营和承包明明搞得就很好,他的还是他自己要赚钱。”
郑秀儿摇了摇头。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周易说过一句话:赚钱并不可耻。”
郑秀儿也有点来气:“我们正正当当赚钱,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们租场地给钱,买粮食买的是议价,产品很干净,工人赚到的也多,那凭啥咱们就不能赚钱呢?”
“我没有说你们不能赚钱,只是……总不能只顾自己赚钱吧?”
“我们让更多人赚到钱了啊?”
郑秀儿马上反驳:“像吴小兵的父母都不在了,以前就是个混混,还要靠六十多岁的爷爷奶奶养着,现在一个月起码能赚连三百块,还有大军叔,家里有四个娃要读书,大娃二娃本来都辍学了,就因为交不起学费,现在赚到钱了,已经让他们都上学,要不是周易,咱们厂那些人家里起码有四五个孩子没有书念……”许亚男又沉默了。她发现郑秀儿的话让他很难反驳。周易确实自己赚钱了,但是他也确实带动乡亲们赚到钱了,而且经营活动完全合法。许亚男很想说厂子赚到的钱不能都给周易,应该拿出来大家分,这是以前正常的做法。但是,现在连报社都在说要打破铁饭碗、大锅饭了,平均主义要不得已经深入人心,她也不好说这个话。更何况,厂里的工人工资也不少,一个两三百,比她这个记者拿到的都多,而且每顿饭都能吃到大肉,比很多单位的福利都要好。那凭啥还要让周易给大家发更多工资呢?如果周易真的给大家发更多工资,好像……会出更大的问题。一时之间,许亚男也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