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新杰有意在业务部设置一个副主任的职位，但是众所周知，段琨似乎更有优势。因为，他是段新杰的亲侄子。段新杰看着他问道：“段鲲，楚天派给你们组，你看跟着谁合适？”

段鲲在几个组员脸上扫过，说道：“吴博文是老业务了，比较有经验，就跟老吴吧。”

话音一落，众人再次唏嘘。业务部每周都会进行一次业务排名，每半个月一次小汇总，月底大汇总，而这个吴博文刚好就是排名次次垫底的那一位。有同事曾经开玩笑说，业务部谁离职他们都不希望吴博文离职。因为只要有他在，大家的成绩看起来永远都是让人满意的。好在吴博文天生好脾气，为人憨厚老实，大家开他的玩笑他也并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我岂不是大家的福星？那各位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当众人听说楚天分到吴博文这样的师父时，不免又是一阵低语：“同样是新人，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老吴也能收徒弟，天下没什么事不可能了。”

段新杰说道：“也好，吴博文虽然在业绩上周周垫底，不过在拜访客户经验比较足。老吴，上周的排名你又是‘第一’，你有什么获奖感言吗？”

哈哈——同事们相视大笑。这个被大家嘲笑的吴博文不到三十岁，长得老成像四十，个子挺高，皮肤白净，看起来更像个书生。他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嘴巴张了张刚要说话，段新杰却没给他机会：“再给你一周的时间，月底你业绩再给我拿倒数第一，就给我滚蛋。”

看看业绩垫底的师父，又看看这对叔侄俩得意的面孔，楚天心底冷笑，这工作真是充满挑战。段新杰说道：“公司规定，新人办理了入职手续后试用期是一个月。可是在我业务部，我只给你们一周的时间适应这里的节奏同时也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如果不能适应，剩下的时间爱上哪上哪，反正别在我业务部占着茅坑。行了，大家抓紧时间工作，别忘了，这一周的任务很重。散会！”

众人鸟兽散。罗琦琦跟着师父张小敏去熟悉业务了，楚天则跟着吴博文来到了他的座位旁边。普通的工作台，一台电脑，一部电话，隔断上贴着各种便签纸，桌面上略显凌乱，手机、烟、口香糖、手纸还有——一盒套套。吴博文拉过来一张椅子给楚天，他自己也坐下来，说道：“以后就叫我老吴就行，他们都这么叫。”

楚天点点头，笑呵呵问：“老吴，在业务部工作压力很大吗？怎么这里面的人都有点……”“不正常是吧？”

吴博文叹了口气。他总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连发牢骚都显得很平静。“何止是不正常，简直都快变态了。整个公司压力最大的就是我们这十几个人，你想啊，全公司上百人，全靠我们出去卖——压力能不大么。”

“出去卖？”

楚天笑了：“怎么听着跟妓女似的。”

正在这时，段鲲走过来指了指楚天：“新来的，别坐着，把办公区打扫一遍。”

说完他直接进了段新杰的办公室，关上门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吴博文推了一下眼镜，问道：“楚天，你是不是之前得罪过段主任？”

“算是吧。”

楚天大方承认：“怎么了？”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吴博文压低了声音：“段鲲是主任的亲侄子，唯主任马首是瞻，我估计你这小鞋以后是穿定了。职场里水深着呢，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呛到，最怕淹死那天你都没处喊冤。我看人很准的，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跟你有缘，所以才跟你说这些。当然，听不听在你自己，反正你别把我卖了就行。”

吴博文忠厚老实，看起来深谙职场之道，所以才能在业务成绩周周垫底的情况下还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楚天刚来就受他指点，这份情他记下了。楚天拍拍吴博文的肩膀说道：“老吴，以后你跟着我，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

“啊？”

吴博文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笑道：“行了臭小子，去干活吧，不然组长就有借口批评你了。”

擦地、擦桌子、收拾垃圾，楚天一边干活顺便与其他同事聊上几句，十几分钟下来跟大家都熟悉了，活也干完了。罗琦琦手上捧着一大堆业务资料正在看，边看边记录，十分认真。楚天悄悄走过去，问道：“忙什么呢这么认真？第一天上班别太累了。”

罗琦琦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没办法啊，资料太多怕看不完。咦，你怎么还不抓紧时间学习，主任说下班前要考核我们俩，你不知道吗？”

“考核？有这事？”

楚天向主任办公室瞄了一眼，段新杰与段鲲正在商量着什么，时不时的两人竟然也抬眼朝这边看一下。肯定没憋着好屁。“好，你忙吧，我回去看材料了。”

楚天回来刚要在吴博文身边坐下，段鲲来了。“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段鲲把楚天叫到他办公室，坐下来头也不抬一下，命令道：“我办公室茶业没了，你去到后勤部取一盒。”

楚天瞄了一眼他办公桌上还剩一半的茶叶桶，心下冷笑一声：真有效率啊，上班第一天就开始给穿小鞋了。刚转身要走，段鲲的声音又响起来：“等等，先给我冲杯咖啡。”

楚天嘴角轻笑，拿着杯子去茶水间走。吴博文假装去喝水也跟着进去，悄悄嘱咐道：“楚天，凡事要小心，能忍则忍。咱们是来上班赚钱的，可不是跟领导怄气来的。你跟钱没仇吧？华宇能源的工资可不低呢。”

楚天无所谓的笑笑：“老吴，我要是惹毛了这个组长估计你也得挨批评。放心，我心里有数。”

“……唉，好。”

吴博文有瞬间的恍惚，好像眼前这小子比自己更懂职场之道，他看着楚天的背影自语道：“这小子跟着我，屈才了。”

楚天端着杯子往段鲲的办公室走，一路上好多同事都瞄着他。段鲲明摆着就是欺负这个新来的，大家虽然看不惯但碍于段鲲的身份，谁也不敢多言。况且，大家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事，更不想掺和进来，最合适的就是做一个旁观者，权当给枯燥的工作来点调剂。楚天将众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大家想热闹一下，那他不介意给大家制造点热闹瞧瞧。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微微一笑，端着杯子走进段鲲办公室的时候，毫无征兆的猛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一声犹如旱地惊雷，把众人雷得外焦里嫩，更把段鲲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大片唾液飞沫像一片毛毛雨似的落在咖啡杯里，以及——段鲲的脸上。“噗”的一下，正在喝水的吴博文喷出一大口，眼睛瞪得像铜铃。众同事掩嘴偷笑又不敢大声，憋得好不辛苦。楚天吸了吸鼻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十分抱歉道：“哎哟，实在对不起，我这两天感冒老打喷嚏。刚才你让我去冲咖啡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我感冒了怕传染你。可是，我一个新来的又胆子小，不敢不听话，结果硬着头皮就去给你冲咖啡去了。你看这事弄的——组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