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匆匆离开,辗转多日最后在湖城落根。“这么多年我一直对楚南心存愧疚,如果当时我大喊一声,或者马上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或许他还能活着。”
胡海峰十指插进发丝,十分痛苦。楚天问:“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胡海峰道:“从那以后一点消息也没有,还能活着吗?就算活着也是被卖到大山里去了。这种事在我们镇上经常有,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当时镇上计划生育不严,想生就生,孩子多生活又困难,所以丢了也没人找。楚南又是孤儿,就更没人找了。”
楚天不相信弟弟已经不在人世,冥冥中他有种预感,有一天他一定会见到楚南。“那个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楚天冷静问道。胡海峰仔细回忆一下,慢慢说道:“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十多,当时有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他腰板挺得很直,手脚利落,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当过兵的。”
停顿一下,胡海峰道:“方脸,皮肤有点黑,哦对了,他左耳下方有道一寸长的刀疤。”
楚天飞快回想着所有脸上有疤的人,可是没一个与胡海峰形容的样子接近。线索突然中断,要从哪里打开突破口?人海茫茫,楚南又在哪里?楚天低头沉思,额头中间微微一个“川”字,使他俊郎的面容看上去多了几分深沉。胡海峰说道:“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憋了八年,现在讲出来我突然发现好像轻松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也可以落地了。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请你相信我对楚南的愧疚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我面前,他可以当场千刀万剐了我,我如果吭一声就是他孙子!”
楚天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胡海峰接着道:“你第一次见周世同跟他谈生意的时候我心里一惊,我以为楚南回来了。可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不过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不简单,年纪不大却不比周世同差,他老练沉稳,心思通明,你比他更老练沉稳,更加睿智。我爷爷小时候教过我,有大智慧的人眼睛是放光的,你就是。”
“刚才你说我刮周世同的油水,可我知道你没有拿这事要挟我的意思,不过就是吓吓我罢了。你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是个爷们儿。就冲这一点,我服你!”
楚天把茶碗里已经冷了的茶一饮而尽,放下碗,站起来拍拍胡海峰的肩膀,转身离开。胡海峰“腾”的站起来,在他背后喊道:“楚天,我愿意帮你一起找他——让我跟着你吧!”
……深夜,赵家别墅。五个猛虎组织成员突然消失,起初赵乾坤只以为他们去秘密执行某项任务,并不在意。可是紧接着他发现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的阿虎竟然也没了踪影,向来警觉的赵乾坤猛然间意识到,出事了。此时赵乾坤穿着一件红色短袖唐装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脑子里飞快的琢磨着阿虎的去处。那天孟辰突然来到赵家别墅,要用孟家祖传的《慎武行录》为条件,让赵乾坤杀了楚天。接着,赵乾坤便派出了阿虎与史密斯同去,取楚天的人头。阿虎是他看着长大,忠心耿耿,从不说话但心思十分缜密,一件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会第一时间回来向他报告。所以阿虎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就算残了爬也会爬回他身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被楚天杀了。想到这种可能性赵乾坤猛的张开双眼,老脸抽动两下,目光一凛,杀意腾腾。楚天一个人走在路上,喧哗的大街,形形色色的人群都没法让他低迷的情绪有所好转。楚南的线索到此似乎突然中断了,人海茫茫要到哪去找那个左耳下带着一道疤的男人?路灯下楚天的背影略显孤单,他摇出电话打给鞠小曼:“出来坐坐好吗?”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楚天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里见到了鞠小曼。一身淡灰色职业短裙,上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胸口处绣着一朵火红的玫瑰花,给呆板的职业装束增添了一抹亮色。鞠小曼在加班,要不是楚天打电话,她现在还坐在电脑前做设计。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鞠小曼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道:“这么晚把我叫出来,是不是要我请吃夜宵?刚才下楼太匆忙,钱包忘在抽屉里了。我身上不到一百块钱,你看着点吧。”
说完,她调皮的盯着楚天看了一会,发现他好像有心事:“喂,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楚天嘴角微微向下,摇头说道:“唉,我真后悔。”
看到楚天那副失落的表情,鞠小曼端起咖啡眼睛却悄悄的盯着他,这家伙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他可是很少会这样的。鞠小曼问道:“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没在电话里提醒你把钱包带上。”
噗——一口咖啡险些喷了楚天一脸。鞭小曼赶紧擦了擦嘴,如湖水坠落双眸的大眼睛眨了眨,调皮道:“哼,活该,谁让你不提醒的。想吃什么自己掏腰包吧。”
楚天没什么胃口,倒是对她与楚南之前的事情很感兴趣,说道:“我们今天不喝酒。”
“当然,我还要加班呢,喝酒误事。”
“那你给我讲讲你和那位朋友的事情吧。”
“……”鞠小曼端着咖啡的手在半空停顿一下,接着她嘴角一弯,笑道:“也好,好说了要给你讲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楚天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状。鞠小曼突然从他深邃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异样,蓦然,她竟然觉得那种异样目光似曾相识,以前那个他的好看双眼中,也时常会有这种光芒流露。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芒,认真,坚定,虔诚,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倔强。“你真的太像他了。”
鞠小曼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突然一阵伤感袭上心头,她微微低下头,说道:“我想给他保持一点神秘感,所以我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叫苍狼。”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楚天问。“自由,勇敢,孤傲,坚韧,桀骜,不容侵犯——是不是很像狼王?”
鞠小曼问。一个男人在女人的心目中有如此高的评价,只能说明一点,鞠小曼对楚南的感情,无可替代。楚天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清瘦内心强大的小女人,等着她说下去。“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那时他六岁,我七岁。刚来时他有些孤僻,不爱讲话,常常一个人坐在树下,一坐就是一天。不过偶尔也会在下雨前看蚂蚁搬家,很认真,很认真。”
鞠小曼回忆着当年的一幕,莫名的有些小幸福挂在脸上。“我常常陪在他身边,好长时间他一直不说话。后来我陪他一起看蚂蚁搬家,有一天我注意到他笑了,对着我笑的,同时也对我说了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们做好朋友吧。”
楚天眉头微微收紧,心中一紧。一个六岁的孩子封闭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当他愿意为一个人而敞开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人是真的住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