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几乎肯定的猜想,厉裕琛就不由自主的会想。 这么一个失去母亲,无人期待无人在意的小孩,真的会被好好对待吗?真的会像任瑶瑶和任母所说的,是自己离家出走吗?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真的在乎,任家不会把她藏在家里,不会连户口没有,不会连学都不给他上。 厉裕琛闭上双眼,难以抑制的攥紧了拳头,脑海中浮现出景糯总是傻乎乎的乐的样子,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后悔的情绪。 他应该对景糯再好一点的。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景糯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温诗柳接到了一个跨国际的电话,来自厉裕琛。 “厉总,我有点惊讶,你居然会打电话给我。”
温诗柳在看到号码时前的国家代码时,就有了点猜测,不客气地说,“您是想问糯糯的情况?我想您应该可以猜到,她现在并不太好。”
厉裕琛半晌才说:“我知道。”
他派去的人一直没撤,所以他时不时的,就会收到关于景糯的照片和情况说明。 他接着又说:“我这次是找你,想和你谈谈。”
“抱歉,厉总,我认为我和您没有什么好谈的。”
厉裕琛沉默了一瞬,说:“我最近,在查糯糯以前的事情,有点不太顺利。”
“然后就想到了我?”
温诗柳有点生气,“国内的信息我也有看到,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呢?厉总,您爱她吗?”
厉裕琛毫不犹豫地就回答:“我喜欢……” “喜欢不够。”
温诗柳打断他,“厉先生,如果您稍微了解一点过去的事情,您就该知道,喜欢这种浅显的浮于表面的情感,无法给她带来一丁点安全感。”
厉裕琛又沉默下来,想,他爱景糯吗? 一向在商场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男人,此时只能茫然的摇摇头。 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遇上这种地狱级难度的剧情,他甚至连喜欢都是前不久才确定下来,然后马上又被景糯给打破了。 沉默的回答却没有令温诗柳更加生气,她反而叹息起来,内心感觉有些复杂。 “我明天一早到Q国。”
厉裕琛哪怕无法回答她,也依然坚持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想必厉总也已经知道我的住所了,约个地方见吧。”
温诗柳松口。 第二天早上,温诗柳先和景糯吃完早饭,这才不紧不慢的,前往厉裕琛发来的地址。 温诗柳在推门前先深呼吸了一下,虽然在电话里表现的很强硬,但是真的面对厉裕琛,温诗柳还是有点惧怕他。 厉裕琛站在会客室的阳台上抽烟,见温诗柳进来,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温诗柳没有走过去,坐到了小会议桌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厉裕琛。 和她在财经新闻中见到的冷漠男人不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多了些人气,气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迫人,反而带着些哀愁。 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讲话,厉裕琛除了点头示意外,甚至都没有去看温诗柳。 温诗柳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她感觉沉默地都快尴尬了,犹豫再三,主动说:“如果您找我是想问以前糯糯在任家的生活,我只能抱歉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从没问过,她也很少会提及。一开始是怕影响到她的精神情绪,后来相处久了,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厉裕琛把剩余的半截香烟摁灭,走到一边拿了一个文件袋,放到温诗柳前面,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目前查到的所有资料。”
温诗柳打开一页页翻过去,认真的看完,盯着最后叶婉清的的照片,感慨:“这位叶婉清女士就是糯糯的亲生母亲吧,她们两人长得很像。”
厉裕琛问:“糯糯知道她的身世吗?”
温诗柳摇头:“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任夫人的亲生女儿,并不知晓自己的母亲是谁。”
温诗柳抬头:“还要感谢您这份资料,原来糯糯的妈妈是这样的。”
“不必。”
厉裕琛说,“我想知道她以前在任家……是怎么样的。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厉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和您说一些别的,您大约会想知道的事情。”
厉裕琛紧张的盯着她,连敬语都用上了:“请讲。”
温诗柳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就感觉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她放松的靠进椅背,沉思了半晌,慢慢才开始说: “我刚刚看见资料提到了,我和景糯第一次见面的事情。那天我妈妈扭伤了腰,我接到电话匆匆赶过去,因为电梯人太多,我选择了走楼梯。”
“景糯边哭边从楼上跑下来,我俩撞到了一起,她紧紧地抱着我发抖。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害怕成那个样子,又哭的撕心裂肺,就轻轻拍了拍她。”
“在她身后追她的是任家的家庭医生,还有两个任家的保镖,医生认出我是温家的女儿,告诉我景糯病了,需要做手术,让我把人给他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特别不信,问景糯真的是这样吗?”
“景糯拼命摇头,大眼睛用祈求的目光看我,嘴里磕磕绊绊的说着一些话,抱着我不肯放开。”
温诗柳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满是讥讽:“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好端端一个正常人,连话都讲不清。”
温诗柳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厉先生,”她看向听得认真的男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也没想真的让厉裕琛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到后面的事:“后来我用两块地皮做交换,把景糯带出了任家,起了一个新名字。”
“我就这样多了一个小妹妹。”
“一开始我和她都是睡在一起的,她胆子特别小,怕黑,怕打雷,每夜每夜的做噩梦,总是哭着从梦里醒过来。”
“景糯和我提起过一次,她在医院要做的手术。是换心,把她的心脏摘掉,随便捐给医院里等着心脏移植的病人。”
厉裕琛用手撑住头,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着,呼吸一下都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