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定寰境蛮人强者出现在视线里,卢熙甲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那蛮人强者体型庞大,躯干几乎有两个普通岩魈蛮人合在一起那么粗壮,因此在蛮潮中显得极为扎眼。它倒拖着一根满是棘刺的骨棒,动作与臃肿的身形颇为相称,慢吞吞地没有一点威势。卢熙甲觉得很是可笑,索性向来沉稳惯了,没有真的笑出声来。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举目四望,才发现似乎所有的蛮人都变得行动迟缓了起来。“这些丑陋的生物啊!”
卢熙甲发出一声叹息,在心底自言自语。缓慢的动作让他看清了每一个岩魈蛮人的样子。那个臃肿的胖蛮人终于逼近到了身前三丈。卢熙甲好整以暇地甩了甩手中的战矛,将挂在上面的蛮人尸体残屑尽数抖落。这个蛮人固然是结实耐用的人形兵器,却因为太过臃肿,使用起来极为消耗气力。他可不想抡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来作战,不如一矛戳个透明窟窿来得轻松写意。卢熙甲正自遐思不已,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他略略一诧,运足耳力想要听得更仔细些。这一分神的功夫,那胖蛮人忽然身形如电,眨眼就到了跟前。卢熙甲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心中警兆立时大盛,还未动作,凌厉的罡风便已到了面前不足寸许,刺得两眼都睁不开。“呔!”
卢熙甲暴喝一声,犹如在口里炸响一道雷霆,大地都隐隐为之一颤。他周身赤芒大放,雄浑的真元如江河倒悬一般倾泻而出。那胖蛮人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轻捷无比地跃入半空,抡起骨棒砸向卢熙甲头顶。那骨棒势大力沉,轻而易举地突破卢熙甲布在体外的护体真元,直逼其面门要害。“轰”的一声巨响,骨棒撞在了真元壁障之上,恐怖的高温令骨棒末端迅速变作通红,却没有被立刻灼为骨灰,足见其材质非同一般。胖蛮人这一棒来势迅猛之极,虽经真元及时护住,没有真的打在身上,却也令卢熙甲腰身一沉,胯下战马猛地后坐,险些失蹄。他心中羞怒交迸,双目陡然一凝,瞳仁深处燃起熊熊大火来。胖蛮人面皮一抽,心中狂跳不止,抽身便要后撤,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掣回自己的骨棒来。这棒子材质上乘,对于物资困乏到了极致的岩魈蛮人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随意舍弃的东西。胖蛮人眼中现出挣扎,既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兵器,又不想因此丢了自家性命。这一犹豫的功夫,眼前一点寒星便点到了眼前。胖蛮人心中一横,张嘴喷出一道臭烘烘的气箭,浑厚的真气猛地扑在点钢战矛矛头上,却只是稍稍将其击偏。“嗤”的一声,战矛刺在胖蛮人左肩,轻而易举地穿透厚实的肩胛。胖蛮人发出一声痛嚎,弃了骨棒朝着卢熙甲扑去。卢熙甲面色森寒,右臂连震,手中战矛好似毒蛇吐信一般伸缩往来,于极短的时间之内,在胖蛮人身上扎了七八个窟窿。做完这些,卢熙甲收回战矛,另一只手飞快地掐着指诀。那胖蛮人生命力极其顽强,浑身血流如注,状若疯狂一般,成功地扑到卢熙甲身前,刚要伸手去抓卢熙甲,庞大的身躯忽然爆发出阵阵剧烈的震颤,自其体内传出声声沉闷的爆鸣。过了数息,爆鸣止歇,早已气绝的胖蛮人七窍渗着血污,软塌塌地向地面倒去。“嘣!”
将要倒地的胖蛮人体内又发出一声爆鸣,臃肿的躯干登时被炸成一堆烂肉,溅了卢熙甲满头满脸。卢熙甲狠狠地抹去脸上的血污碎肉,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这一式名唤炎怒,是怒焰精骑闻名人族诸域的绝艺,本是一门极为精微的运使法力的法门,非定寰修士以上不能修习,并且至少要大元境以上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能。炎怒一式,须将法力束成一线,贯入敌人体内,再经暗诀引爆,捣毁敌人的生机。要练成这一式,对于法力的控制需要达到相当微妙的层次。炎怒共有三大境界,初境贯气入体,能够将法力成功贯入敌人体内引爆,便算修成;次境轻重由心,修成此境,对于法力的运用又提升了一个较大的层次,能够精细地计算伤敌杀敌所需的法力,做到分毫不谬失,涓滴不废弃;终境以意伤敌,到了此境,已经不需接触敌身,隔空便可灌注法力,真可谓动念即可制造杀戮。卢熙甲本来修到了轻重由心的境界,却在刚才击杀胖蛮人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失误。他没能准确把握灌注法力的量,最终导致胖蛮人尸体的炸裂。卢熙甲心中刚刚生起一股懊丧之情,脑后忽然传来恶风,吹得他颈后汗毛倒竖,他想也不想,急返身连刺数矛,“嗤嗤”连声,如中败革。他看着身后缓缓倒下的数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蛮人,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恶风又起,这回却是出现在右后方。那恶风来势并不如何强烈,却让卢熙甲心中生出极大的危机之感,只道若不及时回击,便有严重后果一般。他回矛返身又刺,照例只是刺死几个寻常蛮人。如此一来,卢熙甲心中顿时恍然,料定必然是蛮人老祭司出手了。若非如此,仅凭一点声势又如何能逼得他频频回顾。一念及此,他也就压下了心中躁火,耐心地与之周旋起来。那恶风好似捉迷藏一般,东一下,西一下,从任何可能的方位吹拂而来,全无任何规律可循。卢熙甲严阵以待,有条不紊地以刺击回应每一次挑衅。没多久,便斩了近千数寻常蛮人。卢熙甲心中冷笑不已,越发笃定那恶风必是老祭司的把戏。极度无视族裔的性命,却正是岩魈蛮人祭司的一大特性。他心中雪亮,休说一千,便是再斩一万,那老家伙也不会心疼一点半点。回头望了望陷入缠战的骑士们,只见人人情势艰危无比,却也一时之间没有性命之虞。卢熙甲心中稍定,转念一想,又觉得那老祭司着实狂妄之极。忖着若是此獠专挑自己手下的儿郎们下手,怕是早已经得手好几回了。想归想,他可不会傻到去提点蛮人老祭司。那老祭司摆明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心一意只想搞个大功业。这样的痴心妄想,也正中卢熙甲下怀。他待恶风又起,速度陡然暴增,手中点钢战矛幻化万千残影,将恶风起处戳了个千疮百孔。数十蛮人顿时被扎成了筛子,鲜血喷涌,碎肉纷飞。卢熙甲心中冰冷,于此等惨况熟视无睹,只是运矛不止。“噌”的一声轻响自矛端传来,显然刺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卢熙甲心中一跳,定睛望去,果见矛头立着一个双目红光大盛的蛮人,疾喝一声,“着!”
早已蓄势待发的真元暗劲顺着矛杆奔涌而去,如赤龙一般贯入那蛮人体内。“砰!”
那蛮人身躯被肆虐的真元炸成齑粉,只余一颗脑袋还算完好,滴溜溜的打着转,飞上半空。那脑袋面向卢熙甲,眼中红芒渐去,嘴角却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卢熙甲见状不由一凛,脱口叫道:“分魂异术!”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凛冽疾风,较之先前强盛了不知道多少倍。卢熙甲仰头看去,只见头顶盘亘着一团黑云,暗沉沉的遮蔽了天日。他冷叱一声,“鬼魅伎俩!”
手里战矛顿时化作一点寒星,朝着黑气飞搠而去。战矛还未搠至,那黑云便是一阵翻涌,好似煮沸了一般。黑云乍然分开,一只巨大的枯爪自云层深处探出,压向战矛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