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多，周岩乘坐的火车抵达了弘州，回干休所吃过早饭之后，周岩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踏上了准备前往黄河重卡的大巴……　　刚上车坐好，班上的同学就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周岩：“周岩，复试的结果怎么样了？”

“还行吧，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

周岩不想打击这群还没签署就业协议的同学，只能使用善意的谎言。　　“复试的题目很难吗？”

“当然，”周岩十分敷衍地笑了，“我是跨专业，考的都是没学过的东西……”　　看到你混得很惨，我就放心了……　　车子还没到达目的地，周岩考研复试失利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车队。　　反倒是周岩的基友林俊峰，十分清楚周岩的秉性，悄悄地给周岩发了一条短信：“老周，你跟我说实话，复试的结果怎么样？”

“应该是没问题吧！”

新的一周，新的周一，新的开始。　　新一周参观的内容是发动机的总装。　　上一周，已经加工完毕的发动机缸体，被运上了生产线。　　生产线上的工人，根据发动机缸径的测量结果，以及装配的公差要求，选择合适的汽缸套，放进汽缸孔中，并用机器压进去。　　完成工作之后，工人将发动机，以及每个汽缸的装备数据，送到下一个环节，在那里工人会将已经组装完成的活塞和活塞连杆，打上润滑油，装进干式缸套中。　　下一个环节，组装曲轴：根据发动机各汽缸的点火顺序，确定汽缸各活塞的位置，然后将活塞连杆，连同轴瓦，一起加装到曲轴上……　　发动机总装车间组装的顺序，跟上一年周岩和小伙伴们实训时组装发动机的过程一样，只不过重卡车间的组装过程，多了可以控制产品质量的环节。　　接下来，已经有了几分雏形的发动机，又加装了汽缸盖，并且在汽缸盖上了集成了气门和凸轮轴。　　之后，工人又在发动机底部加装了油底壳……　　此时，发动机已经有了几分成品的模样，再加上飞轮、正时齿轮、高压共轨也就是柴油机的电喷系统之后，发动机已经初现雏形了。　　这样的发动机再加上狂七八糟的油路，冷却水系统，进气净化系统，就可以推上实验台试验，猛轰油门炸街了……　　所有的产品，试验过程都类似。　　在原型机经过了堪称严苛而且漫长的一系列测试之后，定型的产品测试时，性能曲线跟理论曲线拟合，就可以出厂了。　　“参观的下一个环节，卡车整车组装！”

卡车的整车组装，看起来要比发动机的组装“草率”很多。　　虽然很多人知道重型卡车是什么样子，可见到重卡的车桥之后，三观有点受损。　　平时公路上看到的载重上百吨的黄河重卡，底盘是由两根长长的C形钢板，外加数跟横梁用螺栓连接起来的。　　底盘的最前端是发动机舱，组装的时候，发动机和变速箱组件，直接吊进去，用螺栓固定。　　组装完发动机，在下面连接固定卡车的前后桥组件，顺便将驱动轴连接到变速箱输出端。　　而后，将底盘吊起来，在前后桥上加装轮胎。　　简单的地盘就这样，有了一丝汽车的雏形，之后，再装上驾驶室和仪表盘，就可以出厂了。　　在大多数人看来，卡车的总装，十分简单，而且堪称草率，就像是堆积木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科技含量的存在。　　周岩的小伙伴们，当然也有同样的疑惑，因此在午休的时候，悄悄地将周岩拉到了一旁……　　“我怎么感觉卡车的生产十分简单呀？”

周岩微微一笑：“问你个问题！”

“问吧！”

小伙伴们都直起了腰。　　“重汽的卡车，看起来只有发动机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其他的，像是底盘、变速箱，还有驱动桥，都是别的地方生产的……”周岩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他们是如何保证，不同厂家生产的东西，拼起来依旧严丝合缝的？”

“公差呗！”

何秋霖的回答倒是没错，可他忽略了一件事，说到，并不意味着能够做到。　　而何秋霖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整台卡车那么多的零件，组合起来之后，还能保证尺寸公差，是很麻烦的；更麻烦的是，数以百万计的零件，组装起来的成千上万台车辆，都是这样……　　“这就是课本里所提及的标准化……”周岩笑了笑，瞥了一眼车间的方向，“不过，跟遗憾的是，黄河重卡的车间里，大多数的机械设备，都是进口的……”　　周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黄河重卡的质量体系里，歪国的机床，是一个难以回避的环节。　　“可第一天，培训的时候，他们人说，他们一直在改进……”　　“十年之前的黄河重卡，跟现在只差了一个车壳子，”周岩冷冷地笑了笑，“如果他们真的有研发体系，就不会死守着直列六缸和固定的排量不放了……”　　“所以说……”周岩微微叹了口气，“黄河重卡的成功，也就只有一点，他们建立了一套比较成功的产品质量体系……”　　就在这时，周岩的“苦主”钟伟，暗戳戳地来了一句：“光说风凉话，有本事你自己搞一台汽车出来呀！”

这个真的可以有！　　周岩也懒得搭理这货，抬头仰望天空。　　只是，周岩关于黄河重卡的产品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话，似乎被一些人听到了。　　“这位同学，你对黄河重卡的了解似乎很深呀！”

“能不深吗？”

周岩瞥了一眼对面西装革履的领导，“中外合资，一招鲜吃遍天，只可惜也患上了国企的通病，根本就没什么危机意识，等反应过来了，已经晚了……”　　领导身边的小秘书，对周岩的言论有点反感：“你这是危言耸听！”

“呵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周岩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问你个问题，路上跑的半挂，有几台是你们黄河重卡生产的？”

“可是我们的拳头产品奥斯系列，已经售出了好几十万辆！”

“奥斯系列重卡的油耗，在相同排量的重卡里，是最大的；而且发动机的噪音水平，也是最高的，”周岩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也就是说，你们引以为豪的研发力量，在最近的十五六年的时间里，做了无用功……”　　“小伙子，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黄河重卡？”

“来这里浪费青春？”

周岩瞅了一眼对面眉头紧锁的中年人，“或者说，你们黄河重卡集团，已经开始急病乱投医了？”

“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