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杜伦便感觉浑身的力气被人抽空了,心慌体凉,所有的气血都是护在心口,手脚冰凉,满脸煞白。听完皇帝的第二句话,杜伦头上冷汗涔涔,一滴又一滴地汇聚成汩汩汗水,最后滴落在地面之上,将他的眉毛眼睛通通浸湿,眼球更是有几分酸疼感觉。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皇帝的声音便如同雷霆般炸响在整个金銮殿之上。杜伦此刻再也挺不下去,双腿变软,第三次跪倒在地,以一种比之前还要用力的速度磕头在地板上,眼泪鼻涕一同流出,糊了他满脸。“陛下,冤枉啊!陛下,臣与那般乱臣贼子丝毫没有关系,半点关系也扯不上啊!陛下,老臣一片赤诚之心只为李唐,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更不必说南方那天杀的乱党了!陛下,陈朝联系乱党,私结朋党,罪不可恕,臣怎的会与那般人勾结一起,还请陛下您明鉴啊!”
杜伦声音之凄惨,犹如杜鹃啼血,又好似白猿哀鸣,使人听得悲伤,闻得流泪,一个接一个的响头不要钱般磕在地上,头破血流之下,鲜血很是醒目地洒在地表之上。周围的人都是不忍卒视,纷纷别过头去,恨不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到。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叫自己一众过来了!朋党为奸!这是李唐帝国百年来之大忌!李唐太祖便是以外戚出身,私结朋党,党同伐异,最后势力滔天推翻了之前的政权,黄袍加身,化身皇帝。而后自李唐建国之后,朝堂上便明文禁止不允许存在党派斗争。虽然在这几十年来,文武双方有口舌之争,但那也只是心知肚明的互相制约,更甚几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进行。但无论如何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党派出现,而距今为止上一次大规模清洗党派,那一次别名为“戮日”,仅仅那一日,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一品大员!所有的官员都是谨记于心,不敢忘却。近些日子,李唐南方沿海出现了一个小规模的乱党,号称要推翻李唐,众人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即使茶余饭后说上几句,也是互相说笑话而已,没有当真的意思。只是……这几个月,皇帝暗中有一层暗线,四下打探旁人言论,一切说得动了霉头的话,几乎尽数人头落地,不得善终!原来,那陈朝便是死在这个原因之下,而我们今日被叫过来,也是用作敲打之意!几人听得杜伦厚重的磕头声,皆是心惊胆战,微微抬头,却见皇帝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底下磕头之人,眼中丝毫没有怜悯之色。这群大人心下悲哀,如今的陛下已经变得陌生起来,再也不是几年之前刚刚登基的少年皇帝了。看着看着,他们的眼神逐渐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头上!常德!据说,皇帝手上密探的暗线,现下竟是掌握在常德手中!要知道王牌密探,那是李唐皇帝手中的底牌,百年来都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但是最近时间,听人说陛下已经不会亲自处理政务了。一方面是因为陛下龙体有恙,他的头疼病一看奏折就会疼痛。另一方面则是陛下他不愿去处理那些糟心的事情,一般都是让近身太监常德代理处置,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才会通报上去!君权本应集中,何来阉人操纵?奏折,王牌,甚至是权力都在不知不觉中转到了常德手上,这是一个现象?不少人都是暗自讨论常德与陛下的关系,有人说常德老太监是三世老奴,自太圣皇便六七岁入宫,与先皇一同长大,自一个书童小太监到后来的大内总管,足足用了五六十年的时间,如此老奴,若是想做些什么早就做了,何来居心叵测?但是也有旁人道,也就是这漫长的时间,才足以恐怖。若是常德当真是那般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这般贼心才让人感觉恐怖。这种话题,一般也是不欢而散,最后让人悚然的是,所有反对常德之人皆是不明不白的失踪,甚至有人直接被皇帝下旨或抄斩,或流放,总无善终。在朝堂上,一股子白色恐怖慢慢蔓延开来。这几人看着,忽然瞧见一边一直颔眉垂目的常德竟是微微睁眼,眼睛化作的两条缝隙之内,竟微微闪着光芒!登时这几人吓得魂不守舍,六神无主,三魂直接跑了七魄,马上低下脑袋,比之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