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股脑冲进人群中,忍着重获自由的喜悦四处缓慢走动,能有多淡定就装得有多淡定。可身在人群里,心里又极其躁动,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一瞬间我的幸福,真的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没洗净的血迹与褴褛的衣服还是引起一些小骚动,我不敢确定他们几个还有没有锁定我的踪迹,也没敢回头确认他们的位置,担心回头那瞬间有人看见我的眼睛。走了一段路,在人群的逼视下我还是选择了躲避,岔进路边的山林里。我估摸着游客们以为我是火把节上表演什么节目的,但那种眼神还是让人受不了。山林里绿树参天,地上全是散落下的松针,我离了车路上的喧嚣,树叶又扫了阳炎的炙热,在林里跌跌撞撞的走着,直至走不动之际,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脚上和手上受伤的地方都在发痒发辣,汗液又把之前凝了的血痂混成液体,衣服上的血污继续增加,我眯眼看着前方,心里想着终于逃脱了,逃脱了这些是是非非。可现在我只有一张银行卡,看这游客们的样子,想来也是从远处赶来的,人生地不熟,又一身血污,去往哪里又成了一个极为头疼的问题。无论他们来没来过,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但我已不需要那些结果。我闭上眼,索性不去管,大不了就荒野求生一次,这时我忽然觉得身旁有动静,我眼睛还未睁开,后脑一疼,眼睛里又黑了。等我醒来时我发现我正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周都是墙,仅有一道窗,窗里透进的阳光刚好照在我们之间,房间并不压抑,感觉很舒适,我躺在一张摇椅上,头有些沉重,我撑着扶手坐起,见面前坐有一个人,穿着一身月色大褂,古风古气的,一副书生样式。那人看我醒来,然后发出声音,是个男的。“看情况你已经知道探灵的事了,来吧,试试。”
说完他拿了一个头骨给我,头骨要比我之前看到过的小上一号,他手上戴着黑手套。我接过头骨,内心万马奔腾,你娘的,又来。“平心静气,什么都不要想。”
那人又发话。我不受控的把手放在头骨上,闭上眼大脑放空,不一会脑海里浮现出了情景,场景有些熟悉,有一个小孩在病床上微微抽泣,病床上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女人已然没有了呼吸。我猛的睁开双眼,无意识的念叨道:怎么会是这个人?!!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人,问他:“这什么意思?”
脑海中浮现的情景明显是我以前的记忆,但之前我并不知晓这个什么探灵玩意的存在,而且我的视角竟变成了第三视角,如若这情况真实发生,那说明我以前所记忆的,都是手上这个头骨所经历的,突然间我感觉精神一阵虚幻,我扔了头骨揉起了太阳穴。“你所记忆的,都不是你的经历,那只是无数残缺的片段,你想要哪种时刻的记忆,你就会得到哪种记忆。说明——有人对你的脑袋动了手脚,而且你全然无知。”
“什么?!!”
我一下站起身来,死死盯住他。“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记忆中的事件有开端和结局吗?它们基本都仅仅有一个过程。”
“放你的屁!别给老子扯犊子,是不是想讹钱?”
对面的站起来继续说话,继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问道:“你真的叫甄天?”
我咬着牙向前面低吼:“老子叫什么关你屁事?就算我不叫这个名字,老子给你说,我也无所谓!因为名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用不着它,你要开心,叫我爹也行!”
“自欺欺人?人都是为了自己,就算付出一切,那也只是想表达自己内心想法。你自己的事和别人的事是两码事,不要以自己的角度去判断别人的处境,那会让你无法面对世俗。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他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放在手里,纸卷很小,他伸过手来,手套依旧没脱。我接过来,打开,看到上面有段字:‘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我不回去了。’字下面还有落款,是一个符号,歪七扭八的。字迹我记得很牢固,就是那天我在油灯那里得到的那张纸条的字迹,虽说我不是书法专家,但能明显感觉到字的书写方式一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把那纸条也是随手一扔,问他。他抬头看了看那扇仅有的窗,似是笑了一声。“我把你带到这里,只是想告诉你这条路你必须走,车已经有人为你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回去。你记住,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无论主动被动。”
他说完抬手往脸上晃了晃,我脑袋里一阵生疼,感觉被硬生生从什么地方扯了出来,眼前的东西也变得虚幻模糊,绚丽着进了黑暗。待我重新恢复视觉时,发觉自己正坐在一辆车里,手上拿着头骨,阳光从挡风玻璃那照进来,笼罩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大口喘气,脑袋里一片混乱,看到副驾驶座上有水,胡乱拆开包装纸箱,打开水灌了几口,然后把剩余的水从头上淋下去,纸箱下还压着一套衣物,鞋袜内裤都有。车子就停在路边,很安静,方向盘上插着钥匙,旁边有个小型支架,支架上有个手机。我把头骨丢进下方的丛林中,启动车子,手机屏幕一亮,传来导航的声音,我跟着导航一路前行,后来导航过了一段时间失去了声音与线路,手机没了电,我又没数据线。路上行程漫长,有时候我想着这种传递信息方式所付出的代价,不由得惊怒交加,胆寒不已。临近故地,还好我对那的路有些映像,不然都对不起那段时间骑的自行车,又过了几小时我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无论林式陈黎,探灵渎生,全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