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故事就更加离谱,小说情节都不敢这样编。年轻人飙车找刺激,被撞者当场被撞成两截,案情简单,人物关系却很复杂。被撞者两岁的时候爹死娘嫁人,母亲自从嫁人就再也没有管过他,他是被舅舅抚养长大的,母亲在他成长期间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更没有给过一分抚养费。现在人死了,死者的母亲却却出现了,原因极其讽刺,舅舅不是直系亲属,必须母亲出面有法律效率。肇事方来的人是肇事者的亲妈,看穿着和谈吐就不是普通家庭,盛气凌人,“你们到底怎么说?现在我们可以先商量好,省得等会儿浪费警察同志的时间,也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给钱!只要钱给得我满意,谅解书什么的,我马上就可以签,”说话的是死者的母亲。而真正抚养死者长大的舅舅,此刻却蹲在一边,望了一眼那张口要钱的亲妹妹,缓缓的低下头一言不发,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除了法律规定的正常赔偿外,我们额外再给你十万!”
那死者母亲顿时眼睛一亮,“不行!我儿子已经能够打工赚钱了,十万不够!”
“十一万!”
“不行!十五万!”
“最多十二万,不能再多,不行就上法院!”
“好!成交!”
好一段讨价还价,残酷得令人窒息,在陈卓他们看来,好像他们所处的是一处屠宰场,死者就躺在砧板上,被论斤卖!严曦月的身体有些颤抖,转身望向窗外。肇事方马上就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走,我们现在就去银行。”
那母亲踢了一脚自己的亲哥,颐指气使的道:“我去拿钱,这儿没你事儿了,回家去吧,你那些猪啊鸡啊,还等着喂呢,别饿死了!”
那老实巴交的汉子握紧双拳,但很快又松开,双手捂住脸,痛苦不堪。严曦月望向陈卓,愤慨道:“这女人是畜生吗?儿子都没有管过一天,要钱却痛快得很,她还算人吗?”
“是不是人,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拿到这笔钱就能逍遥快活好一阵了,甚至可以买车买房,过上比以前好得多的日子,卖个儿子而已,”陈卓的冷酷让人心寒,他接着又问道,“你觉得她拿到钱,会给她哥吗?”
“能吧?多少得给点吧?毕竟他哥养大的孩子,”严曦月有些犹豫。“一个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不闻不问,人死了当牲口贩卖的女人,会把到手的钱分出去,我不信。”
“她就没有一点儿人性吗?”
“人才有人性,有的人只是长了人的样子而已,本质上不如动物,”陈卓的声音愈发冷酷。严曦月又问道:“死者的舅舅是实际抚养人,他完全可以主张自己的权益,无论赔偿多少钱,他都有资格拿。”
“谁,告诉他?谁帮他?”
严曦月似乎明白陈卓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第三个故事,更加的复杂。肇事者是个富家女,家里给买的豪华跑车,醉驾超速,直接撞上等红灯的死者车辆,车上三人,两死两伤,伤者还在ICU续命。肇事方来的是富家女的父亲,也就是富家本富,油亮的大背头,笔挺的西装,恭敬的秘书和司机,处处都彰显着贵气,“刚刚在医院,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你们三方最好现在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我们不缺钱,我要你女儿死!”
“我们也不要你的臭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是两位死者的家属,义愤填膺,声声血泪,恨意如铁。等到第三位伤者家属的时候,气氛和态度就不一样了,这是为五十岁左右的母亲,她不敢去看那两位死者家属,低着头唯唯诺诺,“我,我们家,想再考虑一下,进去听听警察怎么说。”
那两家死了人的家属立刻不干了,“你怎么回事儿?那女恶魔醉酒超速,那就是杀人犯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钱?”
“我女儿是活活被烧死的啊,她才二十岁啊,杀人犯必须死!”
那位母亲被这声声血泪控诉摧垮,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接着就跪下给那两位死者的家属磕头,砰砰砰的连磕几个,“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可我们家也没有办法啊,我女儿现在在ICU躺着,你们也看到了,她身上插满了管子,就靠这续命啊!可ICU每天就要一两万的治疗费,我们家负担不起啊!”
她跪伏在地伸手指着肇事者的父亲,“现在的费用都是他们支付啊,如果我们坚决不签谅解书,他就要停止交费,那我们女儿怎么办?她也才二十岁,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啊!你们的孩子已经没了,可我女儿还活着!她还活着啊!我也想让那女恶魔千刀万剐!可我女儿怎么办啊?”
说着就趴在地上痛哭捶地!那富豪适时加码,“我承诺,只要你们签了谅解书,除了法律赔偿外,我会一直支付伤者的治疗费,并且一直支付到她痊愈或者不治,这都可以写入谅解书中。”
那死者的两家人望着捶地痛苦的伤者母亲,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