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
陈卓其实也是在冒险,以他过往的经验来评估佟钰这一代企业家,如果用一个词来打标签的话,那就是“因循守旧”,这是时代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终其一生都很难抹掉,陈卓前世发达前和发达后都接触过很多这种被他归类为华夏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企业家。当然了,这第一代企业家中也不是没有极富创造力和想象力,且能够打破常规的大手子,比如柳传志、宗庆后、任正非,也正因为他们没有一味地求稳,敢于跳出舒适圈,才让他们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商界传奇。但他们终究是少数,佟钰他们这类才是这一代企业家中的大多数,这也注定他们的身家不会突破某个阈值,企业到了某个量体后,掌舵人的眼光和决策就变得尤为重要,究竟是让企业更上一层楼,还是万劫不复,完全就在一念间,而这“一念”就是这位掌舵人所处的高度决定的。正因为陈卓摸透了这一代企业家的脾气,他才敢有的放矢地反其道而行,这样才能给佟钰留下深刻印象,毕竟在佟钰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太多太多了,反而敢于直来直去说实话的人凤毛麟角,陈卓就是在把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少数派。当然,陈卓是真有实力的少数派。佟钰仿佛被陈卓勾起了玩乐的兴致,他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你来猜猜,这两边哪间是佟轩丞的,那一间又是佟轩朗的?”
陈卓想都不想就指向西厢房,“这个佟轩丞的!”
佟钰笑道:“为什么呢?”
“亮着灯啊,轩朗大哥要是在这里,肯定会露面的,现在既然他没露面,那就是不在家,亮灯的自然就是佟轩丞的房间,”陈卓看起来有理有据地说道。“错了!”
佟钰指着黑暗的东厢房,“这才是佟轩丞的。”
佟轩丞也是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模样,“刚才我哥让我去他房间找个东西,我才过去开的灯。”
“原来如此,”陈卓故作懊恼状,“这太难猜了嘛。”
佟钰微笑道:“是不好猜,走吧,进屋。”
陈卓真的猜不到?他只是不想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罢了。东西厢房虽然都是厢房,但这里面是有大讲究的。小到民间,大到皇宫,通常都会让儿子住在东厢房,女儿住在西厢房,这里面的政治意味非常明显,在皇宫中,能住在东宫的就是太子。在民间,乡绅富贾的宅院中,能住在东厢房的也必定是继承人。陈卓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佟钰,但对其的印象从见到佟轩朗开始就已经有了,从他对待佟轩朗和佟轩丞兄弟俩的态度和安排上,陈卓就判断出老头儿的基业是打算让佟轩丞来继承的,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佟轩丞的母亲才是现在佟家的女主人。可就算陈卓知道东厢房必定是佟轩丞的,他能傻乎乎地就说出来吗?甭管是皇家还是民间,一家之主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继承人这件事上做文章,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兄弟阋墙,从庭院中种植的一对海棠树就能看出佟钰对这兄弟俩的期盼。陈卓多鸡贼,他岂会无缘无故地去顶这个雷?宁可当傻子,也万万不能趟这浑水。正房的正厅里装修的古色古香,红木家具为主,连鞋柜都是红木的,地板也是木质地板,这种风格的装修,在后世已经不常见,也不流行,但在当下,绝对是富豪们的首选,在他们眼中实木家具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更是贴近传统文化的方法。陈卓抬头看向房顶,房梁色彩艳丽,花纹纷繁复古,可谓雕梁画栋,一看就是请技术高超的古建筑修复专家来做的修缮工作。置身于这种环境里,养养花鸟鱼虫,欣赏欣赏古玩字画,站在庭院里伤春悲秋,打打太极,盘盘铁球,满清遗风内味儿就出来了,曾经八旗子弟的小日子也不过如此吧。从2010年到2018年,这八年华夏大地上不知怎么就刮起了一阵“怪风”,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开始追捧文玩,各种菩提、蜜蜡、紫檀、砗磲等等材质的手串、珠链价格翻着跟头往上涨,这那几年间,在安京城里谁要不挂一脖子各色链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安京顽主。也是那会儿,陈卓才对安京的顽主们有了一定认识,所谓顽主,就是把玩儿当成正经事,得玩出花儿,得玩的兢兢业业。佟钰虽然没有“手上四五串儿,脖子一大圈”,可他收藏的东西也不少,摆件屏风上什么鼻烟壶、瓷碗、瓷盘,有几十件,墙上还有一幅气势雄浑奇伟的写意山水,怪石嶙峋的深山中有古刹,山巅一轮红日高悬。左右一副对子,出自《诫子书》,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堂屋正中一张黄花梨的八仙桌,桌上已经摆放了八道菜,荤素各半,香气扑鼻,除了色香味,摆盘也是花了大心思的。“汤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