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故事，陈卓也只从武侠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还真有真人真事儿，“你老舅，那么恨你们娘俩，又是怎么回事儿？”

程天虎苦笑道：“你还真是眼里不揉沙子，一点儿线索都不放过，”他喝了口白菜汤，“酒厂赚钱的时候给老舅他们分红，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他们很多人都去耍钱，老舅是玩得最大的，他那五千块还给他后，没有几天就输了进去，最后房子也输掉了，老婆孩子也跑了，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我们娘俩的头上。今天，他嘴上说是来看我老娘，其实就是想要点儿钱花，可我现在哪有钱，”他眼中满是不甘，“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给他买的那个烧鸡，是我身上最后的钱了。”

“这是什么狗屁亲戚！”

孙瑞把筷子狠狠地放在桌上，“妈的，真想揍他！”

陈卓倒是淡定，“对了，你老舅呢？”

“不知道，估计等他醒过来，换身衣服，又会来闹吧，这次理由更多了一条，”程天虎自嘲地一笑。“你老娘是什么病？”

程天虎道：“动脉硬化。”

“看病钱够吗？”

“够，钱都交了住院费。”

“据我所知，这病不好去根，也不用去多好的医院，我建议你马上办出院，换一个一般的医院，不但费用能减少一些，还能摆脱你那老舅的纠缠，我开车送你们，”陈卓果断地出主意。程天虎略一琢磨，“行！就这么办！”

回到住院部，孙瑞去给蒋晓晓的奶奶送晚饭，陈卓陪着程天虎来到他老娘的病房，一开门就撞见他老舅在哭天抢地，本来三人间的病房，其他两个病患不胜其扰地躲在外面，医生和护士正在跟他交涉。“这位先生，请停止你的喧哗，再不停止，我们就叫保安了！”

医生非常厌恶地警告道。老舅的裤子还是湿的，尿骚味熏得满屋子都是，床上的老太太表情痛苦地默默流泪，这是她的亲弟弟，应该是最亲的人，可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体会过真正的亲情，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地索取和埋怨。程天虎握紧双拳，虎目冒火，眼看就要绷不住出手。陈卓趁着两人还没有被发现，悄悄把程天虎叫出来，在他耳边指点了几句，还递给他十几张百元大钞。程天虎得到指点，走进病房，“哎呀，老舅，你怎么坐地上啊，快起来！”

他也不嫌弃老舅身上的尿渍，过去就把人扶了起来。本来在苦恼的老舅被程天虎如此热情地对待，有点儿吃不准状况，但还是抓住机会，反手抓住程天虎的胳膊，“虎子！今天这事儿没完！要不是你们，我根本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你们娘俩不赔我个两千块，今天我就不走了！”

见儿子回来，程天虎的老娘睁开通红的双眼，“虎子，我们走吧，不治了，我死了，你就轻松了！”

程天虎眼睛顿时一热，他深吸一口气止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娘！说什么呢！咱有钱！”

说着他就把陈卓给他的钱掏出来，在手上摔打了几下，“你看！我刚取的！你就放心吧！”

眼看老娘一脸狐疑，他立刻转而看向老舅，“老舅！你说得对，不能让你白吃这么大的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带我娘去看病，回来请你吃个饭，然后再去买身干净衣服，再给你两千块钱，行不？”

“那感情好！”

老舅顿时喜笑颜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钱，但还是不太相信，“你不是糊弄我？”

“我怎么可能糊弄你，你要不满意，天天在这里闹，我们还怎么看病？”

老舅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他对自己不要脸的狗皮膏药德行，非常自信。程天虎的老娘看不下去，她可是太清楚自己家的状况了，娘俩看完病就要去要饭了，急得自己就下了床，程天虎见状，赶忙过去扶住老娘们，嘴上道：“娘，咱们先去看病，完了跟老舅再吃饭，”说着就把手上给老娘带的饭菜递给老舅，“老舅，你先吃点儿垫垫，刚才受了惊吓，歇一歇，等会儿咱们就去吃好的！”

“这才是咱家的虎子，不错，你们快去，我在这儿等着你们，”老舅结果饭菜，非常满意。老太太还想说话，但感觉到儿子搀扶自己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马上明白过来儿子这是另有安排，便也不再言语。程天虎对医生和护士道：“给大家添麻烦了，等会儿我就带人走。”

医生和护士见人也不闹了，便悻悻然地走了出去，程天虎扶着老娘紧跟其后也走出了病房。后面办理出院，退还住院押金，一气呵成，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搞定，陈卓带着程天虎娘俩火速撤离，直到车子开出去一公里，他才问程天虎的家在哪儿。程天虎叹了口气，“哪里还有家，租的房子也退了，”他拿出一打钱，把陈卓给他的那份拿出来放到仪表台上，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钱，“这就是我们娘俩所有的钱的，等给我娘安排好住院，我就去找活儿。”

“行李呢？”

“存在了一个小旅馆，一天两块钱，”程天虎道。“先去医院，”陈卓也不多言。在后排坐着的老太太这时发声，“不治了，虎子，娘不治了！这点儿钱你拿去做个小买卖，赚了钱再给娘看病！”

“不行！娘，大夫说了，你现在必须住院治疗，指标不达标不能出院！”

程天虎坚持。陈卓见娘俩僵持不下，说道：“大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安心看病，虎哥的工作我来给他张罗。”

“真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虎子他进去过，没人愿意要吧。”

“这您放心，我既然说能安排，就一定有地方让他去，”陈卓知道跟这样的老太太说太多也没用，直接大包大揽最有效，“您再看看这车，三十万的新车，我还能跟你说谎吗？”

老太太一听三十万，屁股马上往前挪了挪，“那，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