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还没有经验，老父亲有病，老母亲又腿脚不方便，有内风湿。老丈母娘家离这里太远，而且冯波还没有提前通知丈母娘。原以为有自己这个老公在媳妇身边，一切事情都可以解决，但当真正生孩子的时候，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冯波只能站在产房的门口干着急，他想叫喊，但抬头看到门口边上，贴了一个大大的肃静，只好把张开的嘴巴硬生生地闭上。冯波知道媳妇正在里面做破腹产手术，他这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媳妇不能顺产，直接做破腹产就好了，白白让媳妇遭了那么多的罪。如果说他能替媳妇去受罪，那该多好。一个小时后，男妇科医生，哗啦一声拉开半个门缝，对在门口的冯波说道：“冯波，你媳妇一切正常，但两个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是你们非要顺产，孩子在肚子了憋的时间太长，没有羊水供应氧气所致，你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请不要太悲伤。”

听了男妇科医生的话，冯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发晕，双手不住地颤抖着。过了两分钟，冯波实在憋不住了，他抱着头大声地哭了，“啊——”他嘶吼着，不停地用拳头敲打着地面，引来无数产妇的观望和议论。又过了半个小时，娟子被推了出来，冯波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但腿一软，他又滑倒在地。他含着泪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紧张地搜寻媳妇的脸，当他看到媳妇娟子的脸时，他惊呆了。娟子的脸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眼睛微微地闭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头发冷乱，已经被汗水打湿。她艰难地侧头看了冯波一眼，嘴唇动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冯波扑过去，泪如雨下，轻微地叫喊道：“媳妇，你怎么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丈夫冯波呀！”

娟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嘴唇苦涩地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眼泪如潮水般涌出。“你别这样，你媳妇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好好休息。”

说完两个男助手，把娟子推回了妇产科的病房。回到病房后，娟子出现了大出血，冯波赶紧跑去喊男医生，男医生皱着眉头，慢吞吞地来到病房，查看了一下娟子的情况，说道：“赶紧准备血浆。”

这时候，刚才在手术室帮忙的小女护士，一脸慌张地走到男医生身边小声嘀咕道：“杨医生，刚才我清点了一下手术工具，少了一把小剪刀。”

冯波由于太伤感，所以也没有太关注这句话，后面所隐藏的问题。十分钟后，娟子又被医生和两个男助手，推进了手术室，男妇科医生对冯波说道：“你不要太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你现在到血浆室，去准备些B型血，你媳妇要马上输血，越快越好。”

冯波好像傻了一般，摇摇晃晃向楼下跑去，一不小心，他的脚下踩空，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的头被擦破，他全然不知，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楼下跑去。又过了半个小时，当冯波拿着两袋B型血浆，跑到四楼的时候，四楼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冯波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用手摸了一下，但这些住院生孩子的妇女和老人们，还是站在门口看着他。这时一个老大爷走到冯波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年轻人，节哀顺变！”

冯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大爷在说他夭折的两个孩子，所以他嘴一瘪，眼泪咕噜噜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呀！还是龙凤胎，我的命真苦呀！”

说完他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你的血浆，已经用不上了，孩子。”

听了这话，冯波像傻子一样，瞪着眼睛问道，“大爷，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咋不明白？怎么就用不上了呢？医生刚才让我赶紧去拿，怎么现在就用不上了呢，难道我媳妇大出血，止住了？”

“冯波，过来看你媳妇最后一眼吧。”

男医生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喊了一句。听了这句话，冯波的脑袋再次嗡嗡作响，跌跌撞撞地往手术室跑去。当冯波看到自己的媳妇娟子的时候，他彻底奔溃了，他媳妇的全身，包括脸上已经被盖着一条白色大床单。冯波预感到事情不妙了，他扑过去轻轻地揭开床单，看到娟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已经没有了呼吸。娟子的脸煞白，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血色，她的嘴唇干裂，眼角还挂着泪水。“媳妇——”冯波一声惨叫，把在手术室里的几个医生，吓了一大跳，他们正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对策，连大人和小孩，一共三条人命，就在几个小时内没有了。谁的责任？是医疗事故还是冯波的责任？冯波爬在媳妇的尸体旁边，撕心裂肺地哭喊：“娟子呀~你死得好惨呀~你怎么就丢下我，去了呀~啊——啊——”冯波就这样哭了能有半个小时，他慢慢地不哭了，几个男助手，把冯波拉开，将娟子推向太平间。失魂落魄的冯波，爬了两次才扶着墙，站了起来。他眼神呆滞，就像彻底精神失常了一样，慢慢地走向以前预定好的床铺，那里有他和媳妇的包和吃的东西。过道里站满了人群，都在议论纷纷，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偷偷地骂医生，也有妇女在流眼泪。那个曾经拍冯波肩膀的老大爷，气愤地喊了一句：“人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