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迷惑地看向来人。走进这家药店前，她的锐气已经磨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获得一线希望。却被这个中年妇女，一脚给碾灭了。她怎么能甘心：“请问，为什么不行？”

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人手够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小姑娘：“她是我新招的员工，另外还有一个打替班的，下午来。”

裴音一愣：“是这样，我暂时不要工资，只要留下，您可以考验，如果觉得满意再留下。”

女人想了想，免费的劳动力，谁不愿意用呢？“那好，试用期一个月，明天开始上班，我们工作时间是上午5点到中午12点，下午2点到晚上9点。迟到三次，你就不用再过来。”

裴音想了想，她住在南山公寓，离这里路程很远，想不迟到很难。她咬了咬牙，爽快答应：“谢谢你，谢谢你……”“对了，什么学历？”

中年妇女发问。裴音难为情地把卫校毕业证拿出来，女人扫了一眼，又盯着她看，了悟地点头。难怪她愿意延长试用期，这个学历，的确低了些。对于药物，了解的也不多。“你先收款吧，熟悉工作程序后，再做销售。我叫王玲，叫我王姐吧。”

裴音低着头行礼：“我会认真工作的。”

“也非常谢谢你。”

她又向男子鞠躬。男子挠着头，脸更红了。离开药店后，裴音心情非常好。在路边橱窗里，看到身上粉红色的衣裙，觉得顺眼了。她脚步轻飘，像要起飞。终于能够独立，能够有工作了，只要在这间店干满半年，积累一些经验，她便能重拾医疗事业。她为什么不去找商宁呢？商宁的资源全是高学历人士，她不想丢商宁的人。现在还有件事，够棘手的。她不好意思麻烦吕颂维来回接送。其实裴音是有车票的，可她一直不想开车。当年的爆炸和车祸，时常在她梦中~出现，她害怕驾驶。裴音哼着歌，走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去对面公交车站。她登着3000元一双的高跟鞋，争取没有薪水的工作，还要看人脸色。可她心情愉快。包里的手机响起音乐声，裴音摸出手机听到蒋薇声音。“音音，好事发生，林宵同意退婚了。”

“太好了。”

裴音瞪大眼睛，看到红灯倒计时：“先前还不同意，怎么突然转性？”

“我也不知道，反正说别再威胁他，否则鱼死网破，你问问纪君陶，是不是他帮忙？”

裴音隔着电话，能感觉到蒋薇的快乐：“你真舍得？先前还爱他死去活来。”

“那叫什么爱，家里人逼我嫁他，我给自己洗脑罢了，你没见我姐生日上，他那副丑态？追着苏佩雅当舔狗。”

“你的事解决就好，我今天也找到了工作，在药店做收银员。”

“你不够意思，找工作也不说一声，去我工作室帮忙不好吗？”

“我又不懂缝纫，也不会设计，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

蒋薇听到吵杂的背景音：“你在哪里？”

“我在幸福路道口，正准备过马路，今天天气真好，你也应该出来逛逛，对孩子有益。”

“说到孩子，你的也快三个月了…”蒋薇这段时间已成了育儿小能手，不停地说起孕妇要注意的事。裴音没仔细听，她正准备穿过马路。眼角余光扫到迎面过来的老奶奶，她头发花白，拢在脑后扎了个髻，黑色衣裤，佝偻着脊背，右手提着一兜水果，像是橙子。老人走得很慢，没靠左，也没靠右，正正走在马路中间，斑马线并不窄，可同时并过七八个人。裴音靠着右边走，把左面让给老人。蒋薇还在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裴音心不在焉，也不知怎么，那老奶奶走着走着歪了方向。向裴音越靠越近，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哎呦。”

老奶奶眉头一皱，身子一晃，闭着眼就要撞到她身上。她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老人胳膊：“奶奶小心，红灯亮了，赶紧过去吧！”

老奶奶手里的那袋橘子，掉在马路上，袋口散着，一共十多个，滚得满地都是。电话里的蒋薇一惊：“音音，你怎么了？”

“没事，先不和你说了，差点撞到人。”

裴音说着挂断电话。裴音扶稳奶奶，把手机扔回包里。立即带着老人过马路：“奶奶，橙子别捡了，一会再买吧！”

汽车已经呼啸而来，将橙子压破，滚得到处是柠檬色汁水。裴音定了定心，橙子掉了是小事，老奶奶年纪这么大，若在马路中间摔倒，那可要出大事。她关心地问：“奶奶，您没事吧？”

老人脸上满是皱纹，抬起眼皮，打量着面前的姑娘。披肩长发，白玉似的脸庞，小鼻子小嘴，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个顶乖顶乖的好人。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好说话的，按计划行事，应该不费吹灰之力。老奶奶想起自己的任务，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大姑娘怎么回事？走个路，毛手毛脚的，把我的水果都撞掉了。”

裴音愣愣地没搭腔，这老奶奶分明是自己撞上来的。她懒得计较，觉得老奶奶可能糊涂了，急忙说了声：“对不起。”

“赔我橙子。”

老人指着一地被碾碎的橙子，语气生硬地说。裴音没拒绝，脆生生应道：“好呀，我们一起去买。”

“我就在那儿买的。”

老人指着对面的水果店，颤颤巍巍拉着裴音就走。裴音只能跟着老人，一步一挪向前走。可刚走了几十步远，老奶奶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转过身，向她怀里扎来：“你个短命鬼，把我老婆子碰跌了。”

说完，她便倒在地上，两腿一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