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她拿锄头。如果说那天看到她从山上背东西下来给了她极大震撼的话，那么此刻满脸汗水，正撑着锄头淡然看着她的方竹更令她震撼。柳李氏已经丢下锄头走了过来，想要把柳絮拉进屋里去。她这两天一直拘着方竹，不让她到村里去，就是不想让她听到那些流言斐语。但一切，似乎都将毁在她女儿手里了。“絮啊，你怎么来了？大家怎么都有空过来？都散了吧，啊！”

柳李氏赶紧就想把村民们都劝散去，不想让方竹听到那些。这几天相处，她已经对方竹有了一定的了解，与以前的那个方竹，完全就是两码事。她不想因为村民的一些无端猜测，而让她受到伤害，更怕她会因此而离开。“娘，你们，在干什么？”

柳絮收回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方竹那平淡的目光，她莫名的有些心虚。“翻菜地啊还能干啥？我说你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累了吧？赶紧进屋去坐坐。”

柳李氏把她往正屋里拉去，不想让村民们再围在这里。“柳李婶，这段时间都没有看到你家方氏怎么在村里走动，不会是真的跟那个大胡子有一腿了吧？”

柳李氏的身形僵住，猛地回头瞪向人群里，正阴阳怪气地看着她的柳赵氏。方竹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些人的，但在听到赵氏的话时，她瞳孔莫名的紧了紧。难怪柳李氏那天哭着回来，难怪她这两天都拘着她不让她往村里走去，原来是村里传出了这样的流言。她直接走过去，锄头没有人支撑着，慢慢倒地，砰的一声沉闷声响。众人本来就都在看着她的表情，见此一幕莫名的心就跟着被震了一下。女子面容上神色淡淡，让人看不清情绪，就那样走来，却给人带来了一股压力。特别是赵氏，莫名的便心虚了起来。柳李氏也顾不得柳絮了，连忙走过去拉着方竹：“竹啊，累了吧？咱们先回屋歇歇？”

方竹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娘，这两天你哪都不让我去，便是村里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柳李氏一时间眼神有些躲闪，竟然也不敢正面面对她的目光。方竹也没有为难她，越过她走到赵氏的面前，直接扬手一耳光扇到她的脸上。“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全场，赵氏被打得脸别向一旁去，所有人的心神都颤了颤，那些围观的村民们都是莫名的往后退去。就连原本满脸怒气的柳絮，也瑟缩了一下，这才正式打量方竹。这个人，似乎，真的变了？“你……你敢打我？”

柳赵氏回过神来，一手捂着被打的脸颊，满脸不敢置信，另一手也已经高高举起，就准备还回去。以前的方氏在村里偷鸡摸狗，被抓到的时候恼羞成怒也曾跟人打架过。但她这算什么？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吗？竟然就挨了一耳光？柳李氏已经快步走到了方竹的身后，死死地瞪着她，似乎她真敢打下来，她能与方竹一起把她按地上打的架势。就连小小的灵儿，也拖着刚才被方竹仍下的锄头，吃力地往这边走来，那样子，似乎也要帮忙的节奏。方竹冷冷地看着她，声音也很冷：“赵氏，你也是个女人，你男人也不在了，你会不知道名声对于女人的重要性？”

“捉奸还要捉双呢，你这上下嘴皮一嗑巴，就败坏我的名声，打你怎么了？”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还打你。”

方竹的声音很冷，看向赵氏的目光仿佛夹带着冰渣子一样。明明是刚刚入秋，明明太阳当天照下，但看着这样的方氏与及柳李氏，赵氏却莫名的感觉脊背发凉。其余的村民们也都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哎呀，我想起来我家里的鸡忘记喂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我出门前我家的灶里还在温着面糊呢，可别焦了。”

村民们各自找借口溜了，这个热闹，似乎不是那么好看的。方竹说得不错，大家同为女人，没有谁不知道名声对于女人的重要性。方竹与大胡子的事情，原本也就是捕风捉影，有些人不甘那天方竹她们家占了大便宜而传出来的荒谬之话而已。那个大胡子是什么人，这三年来大家都有目共睹。方竹在村里大小媳妇中，姿色算是上乘的，就算是她要再嫁，也不会与那个几天都打不出两句放大镜的大胡子一起吧？至于说大胡子为什么那天就跟她们家一起杀猪了？人柳李氏后面也跟六婶等几个交好的，把那天的事情解释过了。那头野山猪是方竹母女俩不知死活的招惹出来的，大胡子才会在她家杀猪，还留了些给她们做口粮。但对于那两千文钱，柳李氏却是只字未提。一来是心虚，二来，也是怕把贼给招来了。虽然民风纯朴，但不能否认，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纯朴。赵氏见村民都走了，剩了她一个对侍着这样的方竹与柳李氏，更是腿脚发软。看来，今天这一耳光，她是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