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无比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去接她,让她差点死在回上京的路上。幸好老天有眼,让她平安回到了他身边。“除了这些,你可还知道什么?”
待杜清影心绪平复后,顾云浮追问。既已确定杜将军的死不是意外,那他们就要查清楚幕后之人,为杜将军报仇。再者,一日不揪出幕后之人,杜清影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杜清影摇头:“不知道了,我爹也只知道这么多。”
正是因为没有别的线索,她回上京后才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从何查起,索性就先赚银子了。“没关系,这事儿交给我,我会查清楚的。”
顾云浮安抚杜清影,让她不要担心。既然幕后之人与漠北有往来,那早晚会露出马脚,只是时间的问题。然杜清影却道:“不,我要亲自查清楚是谁害死了我爹,亲自为我爹报仇。”
见她态度坚决,顾云浮抿唇道:“好,我们一起查,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单独行动。”
杜将军是何等睿智英武的人,他都避免不了被暗算,可见此事有多凶险。“你真的会帮我吗?”
杜清影仰头看着顾云浮,眼含期翼。若他帮她,她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桃花眸凝视着满含期盼的黑眸,顾云浮缓声道:“当然,你是我的世子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世上最有效的定心丸,让杜清影无比安心。她知道,有顾云浮的帮助,会容易很多。感动不已的杜清影回抱住顾云浮,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依赖的闭上了眼。顾云浮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安抚。就在两人温情脉脉时,有人敲门。相拥的两人一怔,竖起了耳朵。屋外传来莫七的声音:“公子,王爷有请。”
闻言,杜清影不舍的离开顾云浮温暖的怀抱,催促道:“快去吧,别让顾伯伯等久了。”
顾云浮点头,温声道:“你先沐浴,等我回来。”
杜清影:“……”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俯身在杜清影额头落下一吻,顾云浮起身离开。莫七候在门外,见顾云浮出来立时恭敬的唤:“公子。”
“走吧。”
顾云浮抬脚往平宁王的书房走去。夜色沉郁,走在青石路面上,顾云浮感觉身后有眼睛在盯着他。他没有回头,只是对莫七使了个眼色。莫七会意,在经过转角时从另一条路绕了回去。顾云浮到达平宁王的院子时,刚好撞上顾云烨。“大哥。”
顾云烨叫了一声,两人一道进去。平宁王正在练字,见他们进来招手道:“来瞧瞧我这幅字如何?”
兄弟俩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在平宁王两侧,倾身看向书案上刚写好的字帖。看清后,两人同时一惊。书案上的字帖笔墨饱满,遒劲有力,宛如游龙,极为漂亮。只是这字迹并不是平宁王的,瞧着有些眼熟。“父王,你这是……”顾云烨震惊过度,不敢确信。相较之下,顾云浮镇定许多,直言道:“这是皇上的字迹。”
心中的猜想得到确认,顾云烨惊骇莫明。“看来我模仿的很像。”
平宁王笑着放下笔。顾云烨不解的问:“父王为何要模仿皇上的字迹?”
私下模仿皇上的字迹,若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杀头的!顾云烨不明白,向来谨言慎行的父王,为何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平宁王瞧了他一眼,语气平和道:“想起小时候在上书房读书时,皇上故意练的与我字迹一样,这样被罚抄书时就可以互相帮忙。”
说到这里,平宁王叹了一口气,末了继续道:“后来我们长大了,皇上被立为太子,就不允许我的字迹与他一样,让我改了字迹。”
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都忘了以前的字迹如何写了。但今日一提笔,却写的十分流畅自然。看来,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被时间埋没遗忘。“所以,这是父王本来的字迹。”
顾云浮惊诧,以前从未听他父王提起过。顾云烨也诧异不已,没料到他父王和皇上还有这桩往事。平宁王嘲弄道:“本来属于我的,可不只字迹。”
就因为他放弃了一样东西,后来失去的越来越多。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父王。”
顾云烨觉得,平宁王话里的深意太重。倘若被有心之人听见,恐怕会招来灾祸。见顾云烨一脸担忧,平宁王拿起桌上的字帖,放到烛火上点燃。“放心吧,父王有分寸。”
平宁王看着燃烧的字帖,虎目深沉。顾云烨紧紧的盯着平宁王,恍然间觉得有些陌生,怎么都看不透猜不透。顾云浮也注视着平宁王,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隐忍和悔恨。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心境。十三年前,若他没有睡着,他母妃就不会自尽。因为他的贪睡,让他母妃永远的离开了他。这是他一生的悔恨,永远都无法原谅他自己。将字帖燃尽后,平宁王沉声道:“我叫你们来,是想说说昨日宫宴的事。”
“父王怀疑大哥过敏是有人刻意为之?”
顾云烨猜测。平宁王点头道:“我不相信有那么多意外。”
“可宫中知道大哥海鲜过敏的,只有皇上和瑾承。”
顾云烨重重拧眉,不敢再说下去。他想不明白,他大哥只是一个闲散世子,皇上害他做什么?“上京离海有千里之遥,进贡一次海鲜极为不易,提练的牡蛎汁更是贵重无比。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日日享用,却为何会大肆用在宫宴上?”
平宁王冷静的分析。顾云烨听心惊胆寒,细思极恐。作为受害人的顾云浮神色冷然道:“这件事暂且搁下吧,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查。”
“何事?”
平宁王不解,还有什么事比他的安危更重要?“杜世叔的死。”
顾云浮将杜清影与他说的话说了一遍。顾云烨听完,惊愕出声:“上京有人叛国?”
今夜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憾,让他难以消化。“我了解杜仲,不确定的事他不会乱说。他既告诉了清影,那就确有其事。”
平宁王皱眉,神情严肃。这件事儿比起顾云浮过敏,的确更为重要,一定要尽快查清楚。顾云浮颔首,沉声道:“此人不仅谋害了杜世叔,还与漠北勾结,图谋甚大,可要告知瑾承?”
平宁王沉思了片刻后摇头道:“瑾承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你与他关系再好,也终究隔着一层。眼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曾经,他与皇帝也兄弟情深,但最终却还是为了那至高之位渐行渐远。因此他不敢确定,顾瑾承是否能坚守初心。人心,最经不起考验。“好,我让玄机楼先查清楚再做打算。”
顾云浮明白平宁王的顾虑自有道理。思虑良久的顾云烨忧心忡忡道:“现如今塞北没了杜世叔镇守,若上京当真有人与漠北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
塞北的战事平息不过几年,西楚还未完全缓过来,若此时战事再起,必定国力大伤。而最受苦的,还是塞北的百姓。战乱,饥寒,早已让他们疲惫不堪,若再起战事,怕是没有活路了。“所以我们要阻止,不能让战事再起。”
顾云浮神色沉凝。看着忧国忧民的两个儿子,平宁王欣慰之余又有些难过。若他们能入朝为官,定然能为西楚做更多的贡献。又或者,他们能主宰西楚……想到此,平宁王喟叹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要注意。”
顾云浮和顾云烨看向平宁王。“今日早朝时,皇上赞赏了睿王,朝中众臣的态度开始摇摆了。”
平宁王忧虑不已。皇帝生性多疑,此次赐婚让太子权力加重,使皇帝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有意扶持睿王牵制太子。朝中众臣虽有大半支持太子,然也有一部分保持中立,随时都有可能倒戈。这于西楚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所谓内忧外患,一个国家若想强盛不衰,必定要先安内,后才能全神贯注攘外。“帝王之术,向来如此,父王不必过于忧虑,瑾承会处理好的。”
顾云浮觉得,平宁王过于担忧了。皇帝纵然老谋深算,但顾瑾承和沈丞相也不是傻子。看着顾云浮镇定从容的模样,平宁王沉叹:“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父子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话题引到了纪楠舒和纪楠枫身上。得知纪楠舒买了宅子盘了铺子,平宁王有些讶异。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顾云浮和顾云烨多照看他们姐弟。“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平宁王挥手让他们退下。“父王也早些歇息。”
顾云浮说完就率先走了。顾云烨看着翻开了一本书的平宁王,欲言又止。这几日平宁王一直宿在自己院里,没有再去过他母妃院里。他很担心长此以往,两人之间会越发生疏。“还有什么事儿吗?”
见顾云烨没走,平宁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