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站在秋桑和赵雨灵之间,冷静的思索着对策。从屋里的情形看,应当是秋桑对赵雨灵怀恨在心,先杀死了赵雨灵,后饮毒自尽。眼下唯一庆幸的是,杀死赵雨灵的婢女是将军府陪嫁来的,并不是王府的。可即便如此,人是在王府出事的,他依然难辞其咎。想到此,睿王气怒不已,恨不得立即处死失责的下人,但事情还没弄清楚,还需要留着他们查证。就在睿王思绪纷乱时,屋外传来了动静。“县主,陆大人,这边请。”
是下人引路的声音。没一会儿,杜清影和陆羽便进了屋,在看到倒在地上的赵雨灵时,两人皆是一怔。方才下人只说王妃出事儿了,睿王请他们来一趟,并没有说清楚出什么事儿。现在看来,这何止是出事儿了,这是出命案了啊!跟在后面的顾云浮,显然也被震惊到了。谁也没有料到,睿王大婚当日,新娘竟会死在新房里。“睿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羽回神来询问。身着大红喜服的睿王,总是一派温朗的脸此时一片阴沉,压制着怒气道:“我也不知,还请县主帮忙瞧瞧,王妃可还有救?”
这剑都穿透了,还有瞧的必要吗?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杜清影还是上前蹲下身探了探。如她所料,赵雨灵死的透透的了。杜清影起身,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睿王见了,面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想起内室的秋桑,睿王又让杜清影进去瞧了瞧。结果与赵雨灵一样,半点气息也没了。预料之中的结果,睿王沉着道:“陆大人,有劳了。”
既然人没救了,那就善后吧。陆羽会意,上前查看。杜清影退到一旁,轻声道:“既然帮不上忙,那我就先走了,不妨碍陆大人办案。”
说着,杜清影转身,准备同顾云浮离开。“县主且慢。”
陆羽叫住了她。“陆大人有何指教?”
杜清影回身,不解的望着陆羽。陆羽拱手道:“听闻县主医术了得,可否劳烦县主帮忙瞧瞧,她们是中了什么毒?”
闻言,杜清影扭头瞧了顾云浮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应下了。仔细查看了一番,杜清影凝声道:“赵……王妃是中了软筋散,至于这名婢女,中的是断肠草毒。”
其实,这桩命案并不复杂,从现场的情形判断,应当是婢女给赵雨灵下了软筋散,然后杀了她,再饮毒自尽。真正让人疑惑需要查证的,是婢女为何要杀赵雨灵。当然,这与杜清影无关。为了不惹麻烦上身,杜清影和顾云浮离开了王府。睿王没有阻拦,这样的丑事儿,他也不希望闹的人尽皆知。只是在走之前,杜清影提醒睿王:“我瞧睿王殿下心绪激动,记得服药。”
“有劳县主提醒。”
睿王如醍醐灌顶,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小命要紧。杜清影和顾云浮走出王府时,忽然有雨点落下。“下雨了。”
杜清影伸手,任由雨点打在手上。不知为何,她瞧那名婢女,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因着并不确定,是以杜清影也没有同顾云浮说。两人走后,陆羽将整个新房搜查了一番,然后开始审问守在屋外的下人。“……秋桑让我们去外面守着,她独自在屋里侍候王妃,期间要了两次冰镇果酒。”
婢女和喜婆如实回答。陆羽听后追问:“那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王妃的求救声?”
婢女摇头,诚惶诚恐道:“没有听见,焰火的声音太大了。”
听到焰火两个字,陆羽眸光一凛。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且十分缜密的谋杀。命案无甚悬念,现下要查的是秋桑的身份,以及杀人动机。在陆羽审问将军府的陪嫁婢女时,赵将军冒雨赶来了,凌厉焦急的脸上沾染着雨水。“雨灵!”
看到赵雨灵冰冷的尸体,赵将军险些没站稳。今日赵雨灵出嫁,将军府宾客盈门,他应酬了一天,方要歇息时,就接到了王府下人来报。“睿王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雨灵好端端的嫁到王府,怎么会变成一具尸体!”
赵将军望向睿王,怒不可遏的质问。睿王皱眉,将陆羽的结论说了一遍。赵将军听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赵雨灵竟然是被将军府陪嫁的婢女杀死的!“赵将军,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秋桑的身份,以及作案动机,才能还王妃一个公道。”
陆羽公事公办,没有半分同情。毕竟以赵雨灵的恶名,没人会为她感到惋惜,只会觉得她死有余辜。但赵将军不一样,唯一的爱女死了,赵将军心痛难当,然人死不能复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查,将这贱人的九族都查个清清楚楚,胆敢谋害王妃,定要诛她九族才能慰藉雨灵在天之灵!”
赵将军怒目切齿,命人将秋桑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野狗。睿王和陆羽没有阻止,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谋害王妃,秋桑注定无法善终。这个雨夜,睿王府和将军府都无人安睡。审问完后,睿王府和将军府相关的下人,都被处死。最后在秋桑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封信,里面原原本本的写清楚了原因。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后,睿王和赵将军经过商议,决定将此事压下,对外只称婢女怀恨在心,谋害了王妃。为了泄愤,赵将军找到了秋桑的夫家,连夜将其满门处死。雨哗哗啦啦的下着,很快便将血迹冲淡。折腾了一夜,天将亮时,睿王才回到王府歇息。——早朝过后,雨稍停。官府贴出告示,引得全城震惊。无人注意到,在拥挤的人群中,城西染坊的吴娘子提着菜篮,在看完告示后匆匆离去。在所有人都感到唏嘘不已,议论纷纷时,吴娘子领着另外两名妇人,悄悄去了乱葬岗。昨夜处死的将军府下人和王府下人,以及秋桑的夫家,尸体全都丢在乱葬岗。“啊!”
两名妇人胆小,看到乱葬岗里的森森白骨后,吓的一屁股跌倒在地。走在前面的吴娘子安抚她们:“别怕,现在是白日。”
闻言,两名妇人看了看四周。阴气森森,尸骨堆积成山,半点阳气也没有,感觉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咽了咽口水,两名妇人状着胆子,跟在吴娘子身后。好在走了没多远,她们就看到被雨淋了一夜,惨白残破的十几具尸体,“秋桑。”
吴娘子找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秋桑,招呼两名妇人一起,将她翻了出来,抬出了乱葬岗。人生不能复生,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将秋桑安葬,让她入土为安。想到那些受牵连的下人,吴娘子犹豫了一瞬,费尽全力在乱葬岗边缘挖了个大坑,将他们一起埋了。“那他们怎么办?”
两名妇人指着秋桑夫家的尸体问。吴娘子冷声道:“留着喂野狗。”
若不是这一家黑心肝的逼迫,秋桑又怎么会轻生,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这赵将军无意中,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平宁王府,清风院。杜清影听完兰心绘声绘色的讲述,轻叹了一声。赵雨灵这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只是可怜了那名婢女。看着屋外又落起了雨,杜清影若有所思。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睿王可还好?睿王确有轻微的心疾之症,但并没有到影响健康的程度。而杜清影给他的药,明面上会缓解心疾,实际上会加重病情。长此以往,睿王的心疾会越来越重,当受到剧烈的刺激时,便会心梗一命呜呼。但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赵雨灵的死,对睿王影响并不大。看来,她还要耐着性子再等一等。隔壁的浮云院,顾云浮在书房听莫七汇报。“公子,已经查清楚了,临北城人员复杂,近年来已经脱离了漠北王室的掌握。”
顾云浮闻言,薄唇轻勾嘲讽道:“所以漠北大王子给了西楚一个烫手山芋。”
在诺尔爽快的提出以临北城为聘时,顾云浮就觉得不对劲,回来后便命人去查。果然,诺尔之所以愿意舍弃临北城这块肥肉,是因为掌控不住了。“据探子回报,皇上派去接管临北城的人,已经在半路了。”
莫七如实禀报。顾云浮不置可否,心中料定此人进了临北城,多半是有去无回。但不论如何,临北城这块肥肉已经到了西楚嘴里,不能不吃。于是顾云浮沉吟道:“派人摸清楚临北城的一切,将我们的人慢慢渗透进去。”
“是。”
莫七恭声应下。顾云浮又问:“睿王有何动作?”
莫七回道:“一直在府中休息,并未有何动作。”
顾云浮思忖道:“派人暗中盯着,有任何异常立即回禀。”
他倒是好奇,赵雨灵死在睿王府,睿王还如何同赵将军结盟。从前,他只当睿王有争位之心,从未怀疑过他通敌叛国。更没有想过,杜仲的死,会与他有关。不得不说,这些年睿王掩藏的实在太好了,连玄机楼的耳目都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