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出价，显然这个数字我不是很满意，你还有最后一次出价的机会。”

何其正微微皱眉，脸有不悦。这时，吴有缺又道：“天下人都欺我老丈人忠厚老实，难道他们不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

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岳父的？还是当着岳父，岳母的面……乔翀后槽牙咬的嘎巴作响，就真的有种想跳墙的冲动。太可恨了！何其正骤然色变，狗急跳墙，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难道……何其正不敢细想，太可怕了！如果真如吴有缺所说，乔翀狗急跳墙的话，那吴国很快将面临着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一场席卷整个汉民族的浩劫。要知道庐江郡在江的对岸，是在北周腹地啊！吴国固然有陈兵，北周在庐江一带陈兵更胜于吴国。这是外部因素，其二，整个吴国士族门阀都盯着庐江侯府，庐江乔家虽然封地食邑少得可怜，但百余年来一直奋战在第一线的乔家，斐然的战绩使得他们向来是士族权贵的标杆。一旦乔翀叛投北周，割据庐江。在内外高压之下，极有可能整个吴国的士族权贵都要揭竿而起了。到那个时候，吴国旦夕之间就会分崩离析，仅存的汉民族将沦为亡国奴。覆巢之下有完卵？国家存亡，依附大吴的六朝商会也将迎来空前的灭顶之灾。何其正面色发白，整个人都不好了。理智告诉何其正，乔翀绝非卖国求荣之人，他要这么做的话，他会是遭汉民族唾弃的千古罪人。可理智又告诉何其正，乔翀真的有可能会叛投啊！儒家的家国天下深入人心，自古以来，尤其是士族权贵，他们自幼所学，自幼培养的意识，就是家族利益远远大于国家。往前看，历史上不乏一些朝代亡于士族，为了家族利益，士族门阀不惜摧毁国家。这也是国君最担心的，为此，国君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一点一点增兵庐江，巢湖等地。在避免触碰到北周敏感神经时，又要防止乔翀割裂庐江，叛投北周，导致国内造成连锁反应。但凡有万一可能，国君也不想逼反乔翀，奈何大势所趋，国君也左右不了这样的局面。他远没有到秦皇汉武的层次，尚不能完全掌控整个国家，眼下还是与臣子共天下。所以大多数时候，国君和臣子处在敌对的一个状态。乔翀举步维艰，国君也是如履薄冰啊！在何其正想入非非时，忽然有人敲门，“老爷，北周共天盟副会长拓跋铎求……”乔佥推门走了进来，注意到房间里的几人，声音戛然而止。尤其当乔佥看到郑清廉，像死狗般蜷缩成一团的尸体时，他停下脚步，心脏狠狠颤抖了一下。郑清廉死了……怎么回事？乔佥将目光投向吴有缺。与乔佥一般，听到北周共天盟拓跋铎求见，何其正多年的老痔疮都缩回肛了，面色大变。倘若吴有缺把配方卖给了共天盟，则坐实了侯府与北周勾结，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支撑六朝商会一举成为吴国最大商会的支柱产业，就是瓷器啊！数百年来，六朝商会一直帮着吴国把九豫正瓷输送到海内外，为吴国带来巨额财富的同时，他们六朝商会也赚的盆满钵满。可要是吴有缺的两件瓷器釉料配方流落到北周，不仅会动摇吴国国本，更会直接摧毁六朝商会的支柱产业。拓跋铎的到来，释放出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何其正坐不住了，他咬了咬牙说道：“吴有缺，我六朝商会愿以二十万两黄金的天价，买断你手中两件釉料配方。”

此时的何其正与一开始盛气凌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这是他最后一次出价机会，何其正一脸紧张的望着吴有缺，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王老冀暗暗咂舌，万万没想到吴有缺会把何其正逼的这么狠，何其正的底线是十万两黄金，二十万是他王老冀的价位啊！吴有缺咧嘴一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何其正抢先说道：“这真的已经是我个人最后的底线了。”

言语间透着一股哀求的味道。吴有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道：“共天盟乃天下第一商会，我想，拓跋铎应该愿意给出更高的价位。两位，请回吧！”

何其正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恳切地请求道：“不，你不能把配方卖给共天盟，恳请阁下再给我一次出价的机会。”

吴有缺道：“乔佥，送客。”

乔佥道：“两位，请。”

眼看着吴有缺下了逐客令，要赶走何其正，王老冀，一旁的乔翀欲言又止，几度想要阻止吴有缺，却叫关彩彩拉住了。关彩彩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乔翀闭嘴。“等等，”王老冀肥胖的脸上绽放出亲切，慷慨的笑容，加上他肥胖的圆滚滚的大肚子，像极了一尊活着的弥勒佛。王老冀快言快语，道：“何其正的价位只代表其个人，与我六朝商会无关。”

王老冀先是撇清何其正与六朝商会的关系，紧接着话锋一转，恭维道：“阁下乃天纵奇才，又是侯府姑爷，就冲这一点，我六朝商会也愿意拿出四十万的天价。”

“只为和阁下交个朋友。”

王老冀称吴有缺为天纵奇才，并不完全是恭维，吴有缺娶走了天下公认的国色天香大乔，就注定他这个佃户的名字会迅速走进公众视野，为天下所有的男人所忌恨。也正因此，吴有缺在婚宴上面对张敬禹等权贵的挑衅、轻蔑、羞辱时，他即兴创作，一气呵成的寒窑赋犹如飓风一般瞬间刮遍长江两岸。天下寒门士子，不知多少人读寒窑赋而垂泪，听说，连国君都念叨了好些天，说是每每读此赋都使人豁然开朗。卧槽，卧了个槽！乔翀震惊了，五官夸张的样子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卧槽。四十万了，四十万了，草草草！好激动呀！“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王老冀摇头晃脑，每读寒窑赋其中的句子，总有一种醉酒微醺之感，实在太令人沉醉了。言毕，王老冀姿态放得极低，朝着吴有缺躬身一拜，说道：“今日能与阁下见上一面，已是老朽三生之幸。”

“若阁下能恩赐老朽一个机会，让我六朝商会与阁下成为朋友，老朽当没齿难忘！”

王老冀言辞真切诚恳。看着王老冀卑躬屈膝的模样，乔翀愕然，这帮老东西，一个比一个奸诈。难怪一下来了两个副会长，先让何其正唱白脸，使劲压价，何其正未能得逞，于是，王老冀唱红脸，接着发动攻势。还好，还好我们家好女婿比他们更奸诈，嘿嘿，嘿嘿嘿嘿！乔翀内心傻乐，目光落在吴有缺身上时，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四十万两黄金，已是等闲之人难以想象的天价。这样的一个天文数字，就是庐江侯府也要勒紧裤腰带，攒个好几十年才能攒到这么一笔钱。来之前，王老冀和何其正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何其正的底线是十五万两。超过这个数字，便意味着何其正谈判失败，这个时候就由王老冀上阵。哪知道何其正在吴有缺连番攻势下，竟开价到二十万，明明已经僭越了，可何其正还央求着吴有缺再给他一次出价的机会。迫于无奈，王老冀只能……一开口就给出自己的底价。这会儿连关彩彩也忍不住紧张兮兮的望着吴有缺，这个数字，很难让人不动心啊！要知道这几十年来侯府节衣缩食，才勉强挤出几十万还债，日子过得真是艰难啊！眼下更是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吴有缺没有表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让王老冀心中很是忐忑，他躬身再拜，说道：“请阁下给六朝商会一个机会，也给侯府一个机会。”

言下之意，就是釉料配方不能卖给共天盟的拓跋铎，一旦把配方交给他们，吴有缺也好，乔翀也罢，必然会订上卖国贼的标签。乔家死守庐江二百年，为汉民族扼守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相信乔翀绝不会背弃吴国，令乔家世代背上民族罪人的骂名。“可以，”吴有缺点头答应。王老冀，何其正两人顿时大喜过望。乔翀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做买卖，真特娘的不容易啊！王老冀一拜至地，道：“太好了，老朽替大吴国，也替天下苍生……”“你先别忙，”吴有缺挥手打断，从兜里摸出两张纸递到王老冀面前的桌子上，道：“四十万只能买一件，宝石红，唐三彩，你选一件吧！”

王老冀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心中郁闷的想吐血，何其正气的嘴唇直哆嗦，特想骂娘。何其正不忿道：“四十万一件……阁下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吴有缺风轻云淡道：“我卖的不是配方，是国本，也是你们六朝商会之命脉，你要是觉得贵，大可直接走人啊！”

“我可没拦着你。”

“若非侯府急需用钱，漫说四十万，就是四百万我也未必会卖，我们大可自己烧制瓷器。”

不说宝石红釉料，唐三彩随随便便烧制一件，前期的价格最少都能卖个千八百两黄金，甚至价格会更高。“两件配方八十万，减去侯府此前欠下的债务，你们只要付出十万两黄金的价格，就能拿到两件价值无可估量的配方，你们赚大了啊！”

殊不知侯府欠下的这笔债，是一笔烂账啊！收不回去的，左右都是要亏损的。难得吴有缺愿意拿配方抵债，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啊！“这个……”王老冀迟疑了很久，他张了张嘴，试图想再讨价还价，可一抬头却见吴有缺面色沉了下来，一脸的不耐烦。“好。”

王老冀咬了咬牙，终于定钉拍板，“八十万就八十万，阁下这么爽利，我王老冀也是痛快人。”

紧接着王老冀话锋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我偶然间得到一个秘闻，事关阁下生死，若阁下愿意做出让步，免了十万两黄金，我便冒着得罪一些人的风险，将此秘闻告知与你。”

你吴有缺的命，应该值十万两黄金吧！王老冀这是想一毛钱不花，就把两件配方拿到手，为此，他不惜转手把徐美丽他们卖了。吴有缺知道王老冀想说什么，他微笑道：“不必了，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三日之内，你把黄金和侯府借据送来邬堡，这两件配方就归你们了。”

“尽快啊，免得共天盟他们出价太高，我怕我会动摇。”

王老冀也不想节外生枝，“好，日落之前我便派人奉上黄金，借据。”

“告辞！”

“不送！”

走出侯府，何其正不由感慨道：“真是条狡猾的毒蛇啊！”

王老冀苦笑道：“谁能想到他竟是佃户出身……”何其正道：“没有这么奸诈的佃户，没有。”

王老冀道：“乔翀有个好女婿啊！”